贺迟出现之前,时间对于苏星来说只是手机屏幕上显示行数字,从十三岁打第管抑制剂,再到十四岁、十五岁……时间只告诉他又用掉几只针管,但从来不告诉他挣扎着往前走到底有没有路。
直到他有贺迟,时间才变得生动和具象。早晨到学校就能见到他和充好电暖手宝;中午去食堂打饭,吃完饭顺着操场走两圈;午休时候在课桌底下牵着手起趴着睡觉;下午放学在对面奶茶店温习功课;晚上回家经过无人小巷可以放肆地拥抱、亲吻,睡前拿手机聊半小时天,说都是毫无意义废话,但就是觉得开心。闭上眼想着明天要给他烧热水,经过早餐铺子要买个肉粽和个水煮蛋。
贺迟满满当当地填充时间每秒空隙,还在前面放座小灯塔,带他朝着发光地方走。
“呆头呆脑。”贺迟勉强拉起嘴角笑下。
苏星问:“你打吗?”
“幼稚。”
贺迟嘴上这笑话他,却还是动作轻柔地撩起他衣袖,朝刚才扎针地方吹两口气,边吹还边发出“呼--”声音。
“现在不疼,”苏星拍拍贺迟头,“被你治好。”
刚才不觉得,现在靠近看,才发现苏星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有些应该是挺久以前扎,但因为他皮肤薄,不容易愈合,痕迹还没完全消失,新伤口又叠上来。
贺迟喉头紧,从干涩喉咙里挤出句话:“以后别打。”
苏星总算找到那瓶误事抑制药剂。
小瓶子不知道什时候滑到数学课本夹页里,怪不得跨年那天夜里他在包里怎摸都摸不着。
他把药剂吸进针筒,撩起衣袖,熟练地把针头扎进肘弯,食指在活塞柄上慢慢推进,透明液体点点进入血管里。
苏星皮肤白,血管很细,他手臂上那块区域依稀还能见到之前还未完全愈合针眼,小块小块淤青零星散落着,贺迟站在浴室门边看着,只觉得扎眼。
拔出针管扔进垃圾桶里,抽张纸巾抹掉冒出来血珠,苏星捏捏眉心。
苏星放下袖子,抓着贺迟小指晃晃,说:“好,等们毕业离开这里,就不打。你和,们都不打。”
“还有两年……”贺迟忧心忡忡地叹口气。
两年,这只手臂上还需要打多少针?
“只剩两年,很快。”苏星笑着说,“再说现在有你,你能给止痛。”
两年,只要两年。
“疼不疼?”贺迟突然问。
打完针后有阵短暂不适感,苏星头晕目眩,像有人拿重锤在他耳膜上敲击着,听不清周围其他声音。他张张嘴,但发不出声音。
过几秒,晕眩感彻底过去,他才问:“什?”
“打这多针,疼吗?”贺迟眉心蹙着,神情是毫不掩饰心疼。
“不……”苏星放下衣袖,刚想说不疼,抬头就看见贺迟脸,他顿下,接着伸出手臂,说,“好疼,你给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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