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言喉结上下动,宣兆在回避这个话题。
——他不想让去见他母亲。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甫升起,失望和落寞瞬间占满心头,夹杂着丝难以言喻苦楚。
他愣愣,松开宣兆。
宣兆拄着拐棍,瘸拐地走到落地窗边。
岑柏言从身后环抱住他:“在这里住十年,上高中后才搬走。”
宣兆说:“为什带来这里?”
“就是想带你看看长大地方,”岑柏言搂着宣兆腰,双臂轻轻晃晃,而后说,“你要是哪天有时间,也带去看看你住过地方,带去看看你妈妈,好不好?们回海港就去,去疗养院探望她,她定会很喜欢,好不好,兆兆?”
他尾音轻轻上扬,几乎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祈求意味。
宣兆垂眸,然而没有时间啊,柏言,们已经没有时间。
已经被压垮,他几乎是连气都喘不上来,胸膛里空空荡荡,只剩下颗心脏在徒劳地跳动。
屋子里花瓶、壁画都在原来位置,大到家居电器,小到摆件装饰,桩桩件件都和宣兆记忆里模样。
岑静香住进来时候在想什?她为什不重新装潢?她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宣谕示威炫耀?
——看吧,你精心布置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为己有。
“怎?”岑柏言拉住他手,“带你去房间,有面大落地窗,能看到海。”
大海是蔚蓝色,礁石是白,沙滩上细沙是深浅不棕,棕榈叶是深绿。
时隔十七年,宣兆再次站在这扇窗户前,看到景致却与十七年前截然不同。
七岁宣兆满心想着去海上漂流,做解救美人鱼大英雄;二十四岁宣兆想却是多平静海面啊,如果他人生只有七年,当初让他死在这里,死在海底,那他也许会活得快乐点。
宣兆很少会用到“快乐”这个词,七岁以前他快乐是整个世界,那七岁以后他
嗤——
根细长尖锐刺扎进宣兆心口,他很疼很疼,想求助却又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眼前切就是冷冰冰、血淋淋仇恨,然而身后岑柏言怀抱坚实又温暖,宣兆整个人都被撕裂成两半。
宣兆用手背挡着眼睛,轻轻地说:“柏言,想去窗户那边看看海。”
紧接着,他明显察觉到岑柏言手臂忽僵硬起来。
宣兆太阳穴阵阵抽痛,他看见客厅茶几上摆放着电话,瞳孔倏然紧缩——
电话,就是这通电话。
这通电话过后,他夜间从天堂坠入地狱,再也没有唐诗,也没有毛线球,他成个残疾人,他再也没有画过画,也不再搭积木,至于玩具派对离他更是遥远,他把全部力气都用在站起来,先要站起来,然后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这两个字融进宣兆骨血,他就是为这个活着。
岑柏言房间就是宣兆小时候住那间,宣兆进屋后环视圈,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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