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滢这次赶得不大巧,她进殿时候杨充媛正半散头发坐于榻上,面上满是怒容,她平常喜爱梳头娘子正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娘子,请用茶。”
她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将茶盏递给上首侍女,她今天仔细用茶筅搅过许久,自觉妥帖才端进来,然而杨充媛瞧眼之后面上更添几分不悦。
“你平日是怎样做事,连点杯茶都不会?”
杨充媛扫视圈地上跪着宫人,只觉今日诸事不顺。
杨充媛瞧云滢带回来那页纸颇觉惊讶,她字写虽好,却不愿意怎亲身教导个宫人,只是见她写有几分进益,又许云滢去几次。
太后与姑母给她选这个养女时候说云氏行事有几分鲁莽,叫她仔细磨磨性子,但在她瞧来,这个女孩子在她面前也算是恭敬,容貌生得好,歌舞在教坊司里又是顶尖,不像那几位宫中养女那叫人花心思在她们身上,还不见得能招官家待见。
宫中贯拜高踩低,云氏只要能在圣上与她面前举止得当,对待其他低位者如何她并不关心。
只是杨充媛到底还有几分年轻,多少沉不住气,圣上纵然已经对后宫逐渐淡下去,但云氏到底算是他还能瞧上眼,过去这样许久也不见召幸,她原本还期待着圣上哪日能重新踏足庆和殿,可是过去许多天,非但没有等来皇帝,反而传出要选秀消息。
云滢照常在庆和殿茶水房里学习怎样料理这些茶叶,那夜事情仿佛只是个小插曲,于帝王而言无足轻重,圣上没有踏足杨充媛宫殿,她也照常过自己日子。
梳头娘子梳发髻不够讨她欢心也就算,居然还梳出几根令
甘露十四年末雪似乎下得格外大,连着正月都透着阵寒,太后见着外面连日大雪,便也下道令,叫嫔妃们每隔十日来清宁殿问次安,其余时候不必过来。
但杨充媛仍然是秉持着三日请安,正月时候白昼尚短,她常常挑太后刚用罢膳时候去陪太后说说话。
张太后今年算来已经六十有五,老人睡眠渐少,她又曾经是垂帘听政过人,旧日习惯仍旧未改,圣上起身要上朝时分,太后约莫也就起床梳妆,因此杨充媛要趁着天还未亮时候起身妆扮、冒雪步行到清宁殿去问安,也是件不易事情。
云滢进内殿伺候时候还未过卯时三刻,外面鸡人都还没有报晓,杨充媛早起常常会用热茶暖身醒神,特别是要向太后与皇后问安之前,她们这些茶水房人必得有人夜里值守在炉边看火,万娘娘夜间想要些什也方便。
夜里恰好轮到云滢当值,她来庆和殿这多时日,对杨充媛习惯也有几分解,这位娘娘多少有些起床气,晨起最是不好伺候,但茶水间伺候宫人也不是没有自己法子,若是充媛不急着传茶,有些常常是等到梳头娘子为充媛束发完毕再进去,这个时候娘娘会好说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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