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泪儿忽又瞪起眼晴来,瞪着银花娘,道:“三叔叫去,就去,别人就算打死,也不会去。”
她慢吞吞地爬下床,慢吞吞地走下楼,俞佩玉瞧着她纤弱身子,苍白脸和手,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银花娘这才展颜笑,道:“想不到这孩子脾气竟
她手又伸出去,但却已被俞佩玉握住。
银花娘叹口气,道:“就知道你又要管闲事。”
俞佩玉冷冷道:“你若想和走在路,以后最好还是……”
话未说完,突见朱泪儿双手蒙着脸,颤声道:“你……你打得好疼呀。”
银花娘怔怔,道:“方才打你,你现在才觉得疼?”
钟静已伏在郭翩仙身上睡着,郭翩仙目光,却始终凝注在那垂死病人身上,也不知在想什。
银花娘忽然伸个懒腰,轻叹道:“这两人下棋下这半天,共才落三个子,看来这盘棋下到明年只怕也下不完……”
她忽又走到那小女孩面前,嫣然笑道:“知道你是个很乖很乖女孩子,你下去煮锅稀饭,再弄些小菜来给这些叔叔阿姨们吃好?”
朱泪儿动也不动,只是淡淡道:“不去,不能离开三叔。”
银花娘笑道:“乖乖地去吧,小孩子怎能不听大人话。”
在已不流泪,也许是因为眼泪已流干吧。”
俞佩玉默然半晌,叹道:“你三叔已病很久?”
朱泪儿道:“四五年。”
俞佩玉道:“你直在照顾着他?”
朱泪儿道:“嗯。”
朱泪儿道:“疼……疼死。”
银花娘吃惊地瞧着她,简直也说不出话来。
她简直想不到世上有感觉如此迟钝人,别人打她巴掌,她竟在盏茶工夫后才知道疼。
银花娘呆望着她,竟连要吃稀饭事都忘。
这时那似乎睡着病人却忽然叹口气,道:“你既然怕疼,为何不听人家话,下楼去煮稀饭吧。”
朱泪儿连瞧也不瞧,道:“不去。”
银花娘笑容更温柔,柔声道:“知道你点也不怕,所以不听话,是?”
她嘴里温柔地说着话,手却已个耳光打在朱泪儿脸上,朱泪儿苍白小脸,立刻被打得又红又肿。
但她却还是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简直好像点感觉也没有,只是瞪眼瞧着银花娘。
银花娘皱皱眉头,媚笑道:“你嫌打得太轻,是?”
俞佩玉道:“难道没有别人陪你们?”
朱泪儿缓缓道:“三叔没有别亲人,只有。”
俞佩玉长长叹口气,四五年前,这女孩子最多也不过只有七八岁,在别人正是最顽皮、最喜欢玩年纪,但她却陪着个已奄奄息病人,在这凄凉小楼上,度过四五年,晚上竟连盏灯都没有。
俞佩玉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什。
屋里静寂得就像是坟墓,曙色就在这死般静寂中,悄悄染白窗纸,远处渐渐响起鸡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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