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来,长长松口气。回过头吩咐闫荪琅,“着东厂拿人,让大档头持咱家信物,倘或胆敢反抗,格杀勿论。”摘下牙牌抛,自己背着手缓缓踱过隆宗门。
曹春盎在边上呵腰侍候,他远眺宫墙上那片蓝天,喃喃道:“春子,你说她会怨?”
曹春盎回过神来,知道他说是端妃,便道:“娘娘识大体,也知道今儿这局势没有退路。何况干爹迎彤云过门不过是幌子,娘娘心里有数,不会怨恨您。”
他摘下蜜蜡珠串茫然数着,过很久才道:“府里赶紧布置起来,尽快接彤云出宫。她在宫里夜长梦多,没再出什岔子,神仙也救不。”
全按他说办,国库空虚也好、民不聊生也罢,全不在考量之中。
他出门,亲自引太宵真人往乾清宫去。皇帝见道士平冠黄帔,立时被这身道骨仙风折服,下宝座以礼相待。太宵真人会些小把戏,左右环顾,断言乾清宫有阴灵作祟,以至于皇上晨昏神思不得清明。于是桃木剑左劈右砍,道符纸当空抛,刺中浸泡在瑶池仙水里,整个银盆都红,这叫杀鬼见血,替皇上清理业障。
皇帝顿觉眼前亮,“果然好仙术!真人若愿留下,可封国师矣。”
肖铎敛袖笑道:“道家手段颇多,驱邪伏魔、消灾祈禳,全凭个人意思。不瞒皇上,臣以往是不信这些,那天拜访真人,路上遇见大家子围着个落水妇人嚎哭,那妇人已经气息全无,四肢也僵硬,没想到真人念几句咒便将人魂魄招回来,臣旁观过后大受震动。如今皇上要封国师,臣以为名至实归。”
太宵真人谦和笑,“举手之劳罢,也不是什高深法术,不敢在皇上和督主跟前卖弄。”
“好、好……”皇帝却满心欢喜,携仙人手问,“朕是国之君,虽心向道,毕竟肩上担着江山社稷。若不出家,道行是否会大打折扣?”
太宵真人捋着胡须道:“出家道士在道观内,所受拘束多,只为个人修行,很难修道有成。火居道士却不然,世间俗务缠身尚能注重道教传承,切顺其自然,待到功成之日,道自然而来。”
皇帝喜出望外,“如此甚好,国师打消朕顾虑,便可全心全力供奉老君。”回身对肖铎道,“传令下去,在西苑兴建宫观,朕要跟随国师静心修玄。”
肖铎长揖道是,看准皇帝这会儿五迷六道,趁机上奏:“臣今早疏议还要讨皇上个示下,锦衣卫拿人向来要由司礼监出具印信,如今指挥使郭通率缇骑诈伪,进出关防、下衙门提审全不需佥签驾帖,如此大权独揽、目无法纪之事,还请皇上裁度。”
皇帝哪有时间过问这个,潦草应付道:“朕已悉知,切都交由厂臣料理,毋须问朕。”说着引真人往斋宫,讲经论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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