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命本就是他们最不值钱东西。
所以他们亦愿意为这点星火之意,肝脑涂地,慷慨赴死。
想来……陈景也是如此。
德宝开心,让下面当差火者端加艾草热水过来给傅元青泡脚,那肿胀疼痛终于缓和。
德宝又点安神香,傅元青这才能够安然睡下。
“老祖宗不样。您是蒙尘仙人,总有天要回仙居。”德宝巴巴地说。
傅元青让他话说有些想笑,又有些悲哀。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德宝拭泪,德宝连忙自己抖着手接过去,舍不得用,藏在袖子里,又用袖筒擦擦脸。
“好,若飞升,定不忘带上你们。”傅元青看着德宝说。
他们这些在宫中活下来人,谨小慎微,素来压抑。
心里难受。”
“德宝。”
“哎。”
“再难受,也只能看着。不应假传圣旨。”
德宝惊,哭着叩头:“下午那会让,德宝瞧您跪得难受,心里着急坏,只好哄太后说主子醒正在更衣。传大珰儿们进殿磕头。老祖宗,是德宝错,小知道这是杀头罪,小该死,千刀万剐都可以。”
*
到子时,配殿大门被轻轻推开丝缝隙。
有人影入内,轻轻合上门,又落锁。
他在软榻前站定,从怀中拿出块黑纱遮目,绑在老祖宗眼睛前面。然后才半跪在榻旁,抓起老祖宗双手,轻吻。
“老祖宗,陈景来。”
主子若兴致来,他们就得赔笑。
主子若雷霆震怒,他们亦战战兢兢。
本是生着七窍玲珑心,日子苦闷,又长年与市井隔绝,某些方面便朴若稚子。
份关心,个问候,点善意,有时候就能让宫人们铭记辈子。
难以忘怀。
傅元青听他哭,缓缓叹口气:“下次不要再犯。”
“老祖宗慈悲。”
“你为救,可犯欺君之罪。”傅元青说,“慈悲是你啊,德宝。应谢谢你苦心。”
德宝睁着红肿眼睛,眼泪汪汪看傅元青,哽咽道:“小入宫二十多年,人人都拿当狗。只有老祖宗……只有老祖宗您用‘慈悲’说,还说谢谢。”
“德宝,与你样,也是奴婢。”傅元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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