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察觉什,视线婉转,落在她身上,问:“这长时候,你还觉得宫里好吗?”
这期间安乐堂另个患病老太监死,到临太医基本已经请不动,最后大家是眼睁睁看着他咽气。
说宫里好,人命如草芥,哪里好得起来。颐行看向墨蓝天空,叹口气说:“起码紫禁城里雪是干净。就等着和小姐妹团聚,置个小火炉,涮涮金针菇。”
夏太医面罩下唇角抽动下,迈出安乐堂大门时候连头都没回,“别送,就到这里吧。”
颐行顿住脚,“那您明儿还来吗?”
,自己……自己也厌烦得很。好不好,就这回吧!夏太医,请您用药,合该……活命,死不。”
既然有她这句话,那该怎治就怎治。夏太医又给她放金针,先解她热毒,从头到脚番施为,待拔针时候已经能见汗,满头满脑,不会儿连枕巾都湿。
夏太医收拾针包儿,还是那句话,“明儿让人送方子来。”
颐行忙不迭应,因含珍这里离不开人,扭头说:“谢谢您,等她大安,让她给您磕头去。”
夏太医寥寥摇头,表示不缺人磕头,“好好将养着,活下去比什都强。”
这句明儿还来吗是必问,仿佛对他到来充满期待。
夏太医说不定,“近来忙得很。明天药方子照着吃,吃得好接着用,吃不好也就这几天光景,再看也是样。”
他说完,顺着金水河直往南,向英华殿北门方向去。颐行给那盏灯笼,他带走,灯笼挑在前头,替他轮廓镶圈金边儿,颐行目送他走远,方转身退回门内。
后来几天含珍照着方子,天三顿地吃那药,打开头直犯恶心,但再难受也没撂下。气儿吃七天,七天后身上黄气也退,肚子也不鼓胀,能正常出恭,含珍算是大难不死,真正捡回条命。
吴尚仪那头呢,得消息很高兴,亲自来安乐堂瞧含珍。娘两个唧唧哝哝说好些,最后扭头对颐行道:“姑娘这程子费心,着实感激你。既然你帮回,自然也兑现承诺,再过两天就是万寿节,值上正缺人手,你要是乐意,就回尚仪局吧,看着合适去处,给你指派个差事。”
这可真是位从天上掉下来神仙太医啊,虽是给含珍瞧病,颐行心里也分外感激他。
他要走,颐行起半身子说:“送您吧。”
本以为他会说不必,没想到他这回没出声,就看着她那个不怎有诚意动作。
颐行大觉得尴尬,忙直起身走到门上,比比手道:“夏太医,您请。”
门边上正好有盏风灯,便摘下来替他引路。夏太医负着手,晚风里袍裾摇摆,鬓边落发飞拂,见他几回,他身上都带着股子洵雅从容气度,颐行不免对他另眼相看,她早前还以为他是太监假扮,如今看来是她眼皮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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