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含珍尚且没有全然糊涂,她喘着气,挣扎着说:“老姑奶奶,您别担心。……病得久
夏太医怔怔才道:“换衣裳来。”
颐行听似懂非懂,为套近乎,她热络地说句不碍,“您无论穿什,都是这世上顶好大夫,用不着特意换衣裳来,们不讲究这个。”
但夏太医明显被她回个倒噎气,好半天方道:“病患得是劳怯,这身衣裳回去不能留,要是穿官服来,没那些官服可替换。”
啊,这这这……倒是她自作多情?颐行红脸,好在夜色之中看不清人面,她讪笑两声,“哦,是这回事儿,还以为你们宫值能穿自己衣裳呢……劳怯又不是痨病,犯不着烧衣裳吧!”
夏太医终于忍不住翻个白眼,虽然这动作不雅,但此时除这个,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好。
打开,就见夏太医站在台阶前,穿件佛头青袍子,脸上照旧蒙着纱布。
屋里暖暖灯光投射出来,他就站在那片窄窄光带里,披着身月华。颐行早前没有发现,他还是个精细人儿,原来编发间夹带着细如银毫丝缕,有光照来,便跳跃出惊鸿现碎芒。
颐行“欸”声,“夏太医您来啦?以为今儿忒晚,您歇呢。”
他还是那种八风不动做派,只道:“人没治好,就得来。”
颐行说是,“那您治吧,含珍屋子您知道在哪儿。”
到含珍病榻前,观她神色,又是浑浑噩噩样子,没有汗出,脸却烧得很红。
夏太医卷起箭袖,探手查看她体温肤色,复又掀起被子按压她腹部,嘴里喃喃说:“额黑身黄、足下热,腹胀如水,得用大黄方。不过这药凶得很,是以大黄加上虻虫、水蛭、蛴螬,炼蜜成丸。用得好,能气儿拔毒,用不好,兴许就命呜呼。”
“啊?”颐行惶惶地,“这不是只有半捞头?”
夏太医说是,“捞捞,她还有活命机会。要是不捞,慢慢就油尽灯枯,必死无疑。”
照理说是不该犹豫,要是换颐行自己得病,她宁愿做个干脆断,但病是别人,她哪儿有这决断定人生死呢。
这下子他好像不大高兴,但向和风细雨人,嗓音间虽有不悦,也不显得焦躁,耐着性子道:“她个人在屋子里,去不合适。孤男寡女就是外头都要避讳,何况是宫里。”
颐行迟迟哦声,她知道疾不避医,却没想到大夫也讲究男女大防。忙道:“那您等等。”退进屋子里整理好仪容,这才出门来。
她总是笑吟吟模样,因为刚洗漱完,鬓角发还濡湿着,年轻脸庞像雨后新笋般鲜洁可人,搁在后宫里头,是赏心悦目画儿。
夏太医瞧她眼,眼眸很快转,又调开视线。
往含珍卧处去,他在前头走着,颐行在后面跟着。她看他袍子半天,冷不丁冒出句话来:“夏太医,您上职没有官服吗?怎天天不重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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