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生来是个腼腆人,熟人跟前她能侃侃而谈,到新地方,遇着陌生人,她就成锯嘴葫芦。想去问哪儿有伞,又怕别人嫌她事儿,不搭理她,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跑出去,甚至没能叫上个伴儿。
因宫女进宫后不能胡乱走动,她连四执库在哪儿都不知道。只听说在东六宫后边,乾东五所里头,便路走路打听。
将到琼苑右门时候遇见两个太监,忙上前问路,说:“谙达,您给指条道儿,请问四执库怎走?”
那两个太监原本正在理论什,也没空细指引,往东随意抬抬手指头,“过千婴门就是。”擦肩而过走远。
颐行呼口浊气,只好循着太监手指方向继续往前探路。
然而人在大环境底下生活,并不能时刻按着自己想法行事。
虽说宫女出入都要成双,但规矩总是人定,上头不分派,难道你还能拽着正忙人来陪你。
秀女们入宫半月有余,自此开始便都是宫女,既是宫女,就得学着往外行走,承办差事。
这日吴尚仪说寒食节就快到,宫里要张罗奉先殿祭祖,连带钦安殿和咸若馆也要洒扫。各宫有正经职务宫人,是不管这类杂事,只有留在尚仪局人可以随意差遣。
“你们这十五个,往钦安殿去。”吴尚仪随手指指,“你们十五个,去咸若馆。你们二十个,上奉先殿……可有言在先,那些殿里供奉都是祖宗神明,倘或出半点纰漏,后果你们知道。”
乾东五所又叫北五所,东西并排正两厢三合院格局,连门头都长得模样。颐行闹不清头所到五所究竟是由东向西划分,还是由西向东划分,只得间间进去访访,进个门槛儿问声,“谙达,这是四执库不是?”
太监惯常贫嘴,檐下走过人“哟”声,“这是哪宫呀,怎巴巴儿闯到这里来?”
“想是带着哪位小主钧旨呢
那五十个领命蹲安道“嗻”,里头就有银朱。
颐行自进宫就和银朱在起,教习处学规矩也没有分开过,银朱走,颐行就有些无所适从。
吴尚仪转过身来,给剩下十人分派差事,五个上园子里挪花盆,其余分两拨,每拨两人往酒醋面局和宗人府送东西。最后只有颐行个人还没被分派,吴尚仪站在她面前,很有兴味地打量番,笑道:“怎偏剩下你?要是让你歇着,只怕旁人要说话,想想还有什可指派……哦,你往四执库趟,过两日要行康嫔、谨贵人、善常在册封礼,去瞧瞧娘娘们礼服预备妥当没有。还有康嫔娘娘头面,她上回特特儿嘱咐要兰花样式,你取两样回来瞧瞧,别到时候弄错,或是不称她意儿……人家如今是嫔位,可不敢慢待。”
颐行应声嗻,看吴尚仪和几个嬷嬷往次间去,方转身走出正殿。
今儿天色不好,穹顶灰蒙蒙,春天风又大,风卷着流云飞快地翻滚,说不准什时候就会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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