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看书,写字,穿青罗裙,不挽发梳头。
两千余个春夏秋冬,听府君令,整公文,办公差,做得细致妥帖,从无差错,可总觉得,这样日子,便是差错。
是在个乌云密布午后碰见傅无音。那时撑伞自奈何桥边过,正同五钱说着话,忽闻阵震天哭声,那桥边坐着姑娘,便是傅无音。
她穿着乾隆时期流行马面裙,墨绿色上衫水粉色裙子,配上满头钗环,似五钱曾养过五色锦鸡。
五钱同说,她未嫁出去,不肯投胎。不免多瞧眼,见她红着鼻头抽抽噎噎地抬头看,眼里光亮是锦鸡最亮丽羽毛,她抹把眼泪,面打嗝面将目光追随着,直瞧得停下脚步。
分明是夜晚,她却习惯性地撑伞,低头踩着片片由路灯裁
剪出灰黑梧叶。
叫阿罗,也叫阎浮提。
原本只是黄泉边上游荡几万年冥气,妲己打桥上过,裙中香令有鼻息,褒姒饮孟婆汤,望着黄泉尽头幽火展颜笑,才有双容纳颜色明眸。不知经多少回生离死别脚步声,有听觉,继而又生出五感。
托着腮听黄泉畔故事,从津津有味听至索然无味时,便有人形。
也自在。”
“可原来她什都知道。”知道她为欲所驱,知道她不由自主,甚至知道她魂牵梦萦。
“那呀,便成凄凄惨惨爱而不得个。”阿音笑声,“多惨哪。”
她将头靠在床榻上,今儿折大精神,困意潮水样袭来。
她枕着床边,呢喃道:“姑奶奶,不想做惨那个。”
听见孟婆劝她:“姑娘,这回不成,还有下回,奈何桥那头,保不齐有精神小伙儿等着。”
孟婆热心肠,总爱与人唠几句。
后来在人间遇见黄包车师傅,也是如此
头个见到,便是令蘅。
那时她穿着雪白交领长裙,头黑发散半,另半挽作抛家髻,上头除却只色泽氤氲白玉钗,半点装饰也无。她自黄泉边走来,惯常是独来独往个人,裙脚隐隐生着风,她眉目隐隐生着光。
后来才明白,那不叫光,叫漂亮,叫姣美,叫动人。
令蘅爱叫小字阿罗,久而久之,便没什人记得名字,只叫阎罗大人。
令蘅爱看书,爱写字,爱穿白衣裳,不爱戴朱钗。
“王八羔子,姑奶奶就是……”
生得太漂亮,四万八千女神佛,才左右不容。
她伏在床边,睡眠吞噬不甘心梦呓,也吞噬所有苦心经营乔装,她飞扬眉尾弯下来,画个温顺弧度,好似你随便说个什,她也能明眸皓齿地朝你笑,好脾气地点头应好。
阿罗瞧她会子,轻柔地将她抱到床上,薄薄巾被盖上,大抵能夜好眠。
门咔哒声开锁,随后是极轻下楼声,柔弱姑娘自大门里出去,独自踏着月光走在梧桐叶覆盖小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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