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依旧茫然着,也许是饿,也许是这话来得太过突然,他时不知作何反应。
元卯伸出手。
孩子犹豫下,也只是下,便拉住那只大手,不用挨饿诱惑实在太大。然后他身体轻,被元卯抱在怀里,用蓑笠裹住他瘦弱冰冷身体。
孩子大脑片空白,那胸膛厚实而温暖,环抱着他手臂刚硬而有力,俨然是世上最安全所在,让他甚至怀疑自己在梦中。
自泰宁至广宁,千里之途,他眼看着熟悉邻里个个倒下,然后是家眷、最后是父母,安乐富足生活
“你为何知道马有腿疾?”
“娘是医女。”
“医马?”
“医人。”孩子低下头,他惦念着手里粗硬干粮,逐句在敷衍。
“既是医人,何以诊马?”
他心脏咯噔跳。
孩子苍白小脸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尽管饿得双颊凹陷,两眼无神,依旧看得出三庭五眼,极为精巧秀美。
元卯激动地把夺过随从灯笼,大步走到孩子跟前,仔细端详那张脸,颤声问道:“你……叫什名字。”
“燕思空。”孩子声音微若蚊呐。
元卯竖起耳朵辨认:“思……空,此名何意?”
向自己马。
“……马有腿疾。”
元卯愣,转身看向那孩童:“你说什?”他以为自己听错。
“左前踵肿胀,触地则生痛,生痛则燥乱。”那孩子声音依旧微弱,但元卯却听见,他观察下,自己马儿直在踩水,看上去确实是有不安。
“你个毛小子胡说八道什!”胡百城斥道。
“皆是骨立肉附,自有相通之处。”孩子实在忍不住,又咬大口干粮。
胡广城催促道:“大人,不宜在此耽搁。”
元卯深吸口气,心脏跟打鼓样狂跳着,他大脑发热,时意起,做出个改变很多人命运、甚至是大晟国运决定:“你跟走吧。”
孩子茫然。
元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跟走,你便不用挨饿,但从今天开始,是你爹,你要姓元,元思空。”
提到名字,孩子眼中闪现丝微弱光。他尽量挺直背脊,抹掉脸上雨水,看着眼前高大英武男人,不卑不亢地答道:“思空见远,无欲则刚。”水滴砸地,噼啪作响,孩子声音如道清弦,幽幽回荡在众人耳边。
“……你爹是读书人?”
“家父是昭武九年举人。”
“你也读书?”
“家父授业。”
元卯问道:“你怎知道它有腿疾?”
孩子不再说话,继续啃着干粮,他不过是想还这饼之恩罢。
“抬起头来。”元卯抬高音量。
孩子顿顿,缓缓抬起脸来。
大雨唰唰落下,在元卯和孩子之间形成道模糊地水墙,火光羸弱,他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可恰在这时,道闪电在半空中炸亮,伴随着闷雷滚滚而至,群马惊乱,四周顿时明如白昼,就是这瞬间,元卯看清孩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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