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沉舟低着头不动,觉得不论是问“世子被吓到”还是“世子怕疼”,都十分不妥
曲沉舟愣下,旋即明白他意思,倒是番好意,只可惜管制司哪是那容易被糊弄?
“明。”他没戳破柳重明天真,选个字。
柳重明绕到他身后,从木施上取汗巾沾去后背水珠,手执笔,手按住他肩,在落笔之前,目光在弧线柔和脊沟里滑动向下,没入水面下那道缝隙中。
曲沉舟偏偏头,用余光看身后。
“快年,”柳重明收回目光,弯下腰,在他右肩上落下笔,问道:“怎背上伤还没下去。”
曲沉舟肩膀僵下,轻声答:“明白。”
查痕验印,是管制司每年例行差事,长身体、受伤等等各种情况,都有可能让奴痕变样子,有可逃跑机会。
当年杜权看他胎记不顺眼,随手指那里。他年纪小,身体长得快,所以几乎每隔两年这个时候,都不啻于在鬼门关走遭。
去年他被消奴痕送到柳家别院,秋冬时候又赶上奇晟楼巨变,便漏过这年,此后连串变故,他差点忘记这回事。
那种疼痛,终生难忘,他唯指望,只是换个地方落烙痕而已。
头发,手上星星点点墨渍。
他连着簪子和手起在桶里洗洗,就着暖黄烛火看看,又用力搓搓木簪。
留空白面,写字次数多,迎着光细看,能看到渗在木纹中个淡淡“舟”字。
那些管束不住思念,就藏在这擦即去墨痕里——簪子上,面是重明,面是沉舟。
他得重明相助,能从匍匐在尘埃中猪狗变成个人,已是老天恩许,不该奢求太多,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物件,只留个念想便好。
他将头发拨去边,微微垂着头,下面水还温着,更觉出肩上凉。
“看不见地方,不好就不好,只是脸上……如果这次还不行,想继续治下去,还请世子应允。”
柳重明明白他意思。
这陈年旧伤,当年又是冲着毁容去才撒草木灰,伤根本,若想除去深藏在下面脓水,也许次两次并不够。
“怕带不出去你?你别动!”
“沉舟。”
他正犹豫要不要麻烦柳重明向管制司通融下,柳重明又在外面叫声。
声音渐近,没有停在绣屏外面,转进来时候,曲沉舟看见柳重明手中拿着笔和砚台。
人已经到面前,他不好起身,不解地看柳重明将笔舔饱,站在他面前。
“喜欢哪个字?重?还是明?”
外面棉帘响声,有人不请自入,在这别院里自然不会是别人。
“沉舟,”柳重明在外面叫他:“确想起来有件事没跟你说。”
曲沉舟趴着没动,盯着绣屏看,灯笼从他身后照过来,绣屏上有他影子,他们重叠在处,变成个。
“世子吩咐。”
“管制司前几天来人,说要例行验印,你过几天过去走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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