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尝口,味道不错。
“老虎菜,专为开胃出菜。”他献宝似。
大家尝过轮,到培德那里,被辣到眼泪上涌,小口吸气,连串抱怨说给谭庆项。
“她说,她再吃就要得盲肠炎。”
“这和盲肠有什关系……”连万安都懂得要质疑。
傅侗文瞅着她。
沈奚原想说羡慕婉风,起码清楚自己恩人是谁,可联想到顾义仁那插,把话又咽下去,只是解释说:“是想当面道谢。”
短短段沉默。
“也许已经出国,”他说,“那时人下场都不太好,大多出国避难。”
傅侗文下床去找修剪指甲物事,赤膊男人背对着她,日光照到他后腰上两道红痕,在她看到时,他恰好因为汗流过去,觉出沙沙地疼,反手摸到。
六国饭店,在领事馆里……也不会知道还有。”
傅侗文久久不语,最后才道:“是这个道理。”
略停会。
他问她:“在烟馆住着辛苦吗?”
她脸压在枕头上,笑着,不答,不想和他聊这个。
大家笑。
电话铃响,谭庆项接,喊傅侗文去。
“你去等等他,估摸他挂电话会找你。”谭庆项再出来,满面春风。
是什好事?
沈奚狐疑,去楼房间里,电话机在杏色红木桌上。她搬进来前,是在门口,搬进来后傅侗文怕深夜电话吵到她,嘱
他饶有兴致,仔细用指腹去丈量长度,笑睨她:“还说要给自己修剪修剪指甲,怕会刮伤你,看来是多虑。”说话间,他找到剪指甲刀,在手心里掂掂。
也不知是想到方才鸳梦里哪段细节,笑意愈浓。
因为德国再次战败事情,傅侗文心境奇好。
晚饭前,他在厨房里把新鲜蔬菜翻到水池里,非说要给大家做道菜。除烤面包和煎牛排,连谭庆项也没见他在厨房弄过什像样东西,于是全都聚在厨房门内外,围观他。
尖辣椒、黄瓜、大葱切成丝,香菜切段,盐、醋、糖拌拌,递给沈奚。
辛苦不辛苦,为活命而已。
开烟馆都非善人,刚被送进去,想是救她义士打通上下关系,她十岁剃光头,蒙头垢面,小布褂子穿着,被养成男孩子。可在那种地方明娼暗妓,喜好兔子也多,有回她被两个烟鬼拖到门板后头,扒裤子,才被认出是女孩子。常去主顾是邻近几条街上平头百姓、贩夫走卒,谈不上怜惜,围成堆笑她估摸是个傻丫头,被烟馆老板豢养着玩。是个男孩子大家都消遣消遣无妨,是老板养女孩倒要顾忌,毕竟能在北京城里开这个,哪怕是个最下等脏地方,也要是街头露面叫得出名号地痞流氓,动这些个人女孩子,不如掏几个造孽钱,去找隔壁家妓欢喜圆个时辰鸳鸯梦。
后来,烟馆老板换几茬,都晓得要照应她在这里……
这样想,救自己人是有点手腕。
“你说,救人还能找到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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