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纷乱地回忆着早晨切,翻过身,看着满地月光出神。
傅侗文说这里只有他人来过,那上个搬走住户就是他。这沙发,他坐过,地板,他走过,床,也只有他睡过。
蝉鸣声更重,外头有人争吵。
男人和女人。
她猜想着是邻居小夫妻争执,或是陌生路人,或是别什。
“《DreamingofHomeandMother》,请他为弹,”傅侗文低声用中文说,“说,要和女朋友告别,想让她听这个。”美国曲子,南北战争时所作。
沈奚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过。
“位旅日李先生用这曲子,新填中文词。昨日在这里听新上船旅客说到,记送你。”他又说,填词中文歌叫《送别》。
旋律简单,朗朗上口。
他教,她学。
她想着,计划着,念头渐渐飞远,落到个人身上。
侗文……
此刻人脑子有点混沌,她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游轮上。
今天早晨,傅侗文还在她身边。
早餐后,他带她去轮船上专供头等舱客人公共休息室,那里没人。三个服务生偷懒地在窗边上,低语着,喝咖啡。
。
再上去是露台,好像也堆着东西。
公寓虽然霉味大,但抽屉和衣柜都全空着,并不难收拾。
四五个女人加上她,个小时就打扫利落。
沈奚放下抹布,立刻到弄堂口去买西洋点心回来,送给大家,又是鞠躬道谢,又是寒暄客套,还要应对大家好奇心,倒比打扫公寓还累。
如此猜着,就入梦。
耳边仿似还有钢琴
是……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又是……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句句都能联想到她和他。
学着学着,傅侗文毫无征兆地问她:“在上海有两处公馆,你想在哪里等?”不等她答,又改主意说,“还是去个小地方,那里只人去过。”
……
他们进门时,个蓝眼睛中年男人在弹钢琴,看他衣着不是乐师,像在自娱自乐。
他看到傅侗文很开心,用法语问候着。
傅侗文低声给沈奚介绍,这是他在轮船上交朋友,杜邦公司董事。沈奚听着这个公司名字熟悉,他看出她疑惑,解释说:“就是那晚,们从纽约去码头时,司机提到过公司。”
哦,是那个。缝衣女工都抢着去生产弹药公司。
傅侗文和他聊几句,那人微笑着看眼沈奚后,弹奏出另支曲子。
等回到房里,已是深夜。
屋里有张床,没有被褥枕头,也没法睡人。这晚又来不及去买这些,幸好还有个沙发能凑合。沈奚打开皮箱子,把件冬日大衣拿出来,铺在沙发上。
她揿灭灯,人仰面躺上去。
入鼻还是霉味。
虽然身处全中国最繁华城市,又是在租界,这味道倒让沈奚怀疑自己躺在荒烟蔓草上,败瓦颓墙中。明日定要把沙发拖到窗口去晒晒,去去霉味。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