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人就在。
可当山河也破碎,人去何处?土地,是绝不能失去东西。
雪茄、葡萄酒、水晶杯,资本家、欲望蠢蠢贵族妇人和小姐。
这便是他在游轮上生活另面。
傅侗文很会说情话,英、法、俄文都运用自如。他曾和谭庆项说,逢场作戏,纸醉金迷,就像他在北京城里,权色财,你总要图谋样,才能让人去接近你。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新旅客登船,也有新消息送上来。
他在头等舱休息室里,和人闲聊,说英法德战况,说美国还在保持中立。休息间有人送下午茶来,他喝着,听到两个日本人在说山东。目光扫过去,那两人见傅侗文听得懂日语,还以为他是日本人,笑着点头招呼。
“上海人,在抵制日货,”其中个说着,“在想,在那里生意。”
“们出兵出力,在山东打德国人,德国人利益自然该归属们,”另个嗤笑,“无用,海那边是欧美,海这边都会是们。”
来。若散开来,更会将那脸盘衬得更小。
她脸有多小?下半张脸弧度——他掌而握。
“你们聊着,去上头见见朋友。”傅侗文将茶杯搁下,人离开。
“他这来来去去,在做什?”谭庆项不解。方才走就算,这回来,喝半口茶,人又走?他看茶杯,莫非这茶与别处不同?
“谁晓得呢。”沈奚心虚地回。
他从下午茶到晚餐都和这些人在处,差不多到八点,人不舒服,先告辞,去等舱。
谭庆项女朋友在房里洗澡,他闻着满屋子香腻脂粉气,更不适。
傅侗文听着,却又仿佛没听到,仍旧在和身旁这位杜邦公司股东低声聊着。那个人懂些日语,约莫知道在说日本强占山东事,和他用法语说:“资本世界里,不要拘束在国,要当作盘生意来做。”
傅侗文微笑着:“们租出去土地,太多。”
上海、天津、汉口、广州、青岛、大连、重庆、杭州、苏州、厦门、镇江、九江、鼓浪屿……香港、澳门……
这些战争财资本家们,是无法理解中国人心。
租界,或是租借,都是钝刀子剜心,死不,利刀子剁手脚,也死不。
“你方才说是去公共甲板?下回还是叫们陪着,放心些。”谭医生又说。
“嗯,好,记得。”她胡乱去理自己发辫。
谭庆项那女朋友听不懂他们话,见谭庆项对沈奚眉飞色舞地说着话,会儿又是温柔体贴,沈奚也是目光闪烁,万语千言聚心头模样,瞧着,很不是滋味。
沈奚才开口,要问谭庆项翻译书事,那小女朋友就先偎过去,两只手都插到他腰带里,顺着裤腿滑下去。谭庆项被那冰凉凉两只小手弄得,倒吸口冷气:“这是喝茶喝醉?”他登时将女友手拽出来,用掌心捂着,啄对方唇。
沈奚却只能抓本书过来,仓促翻过几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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