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正窝在裂碎皮沙发角,挑起花汁仔细染着指甲,翘着腿,嘴里哼着不知名调。
她从早就是个爱美女人,虽人已破败凋零,可心思却还残存着那丝执拗。
破角实木桌面上藏灰并齐,散乱着各种方便面袋子和外卖盒,烟灰缸已经没出三五厘米高,烟蒂黄渍散在桌面上,无人打理。
小电视里在放着不知所谓电视剧,声音呲着电流断断续续,屏幕长久未擦拭,四角已经灰蒙得看不出原本样子,演员脸都像是蒙层雾。
陈娇也不在意,只垂眼拿草叶子缠着自己指甲,扯出根绳子,仔细系紧,这才去包下个指头。
江成意顿顿,却没动,他手撑着伞,抬头看着面前胡同。
雨夜瓢泼,破旧老城区路灯两三根,摇摇晃晃地沉寂在树影摇曳中,风从胡同口灌过来,带着潮湿而冰冷雨丝,扑打在裤脚上,泥泞着浸湿片。
江成意却恍惚并无所觉,他握紧伞柄,抬脚走进去。
虽已时隔五年,可踏入阴影里那刻,江成意就知道,他对“家人”这个概念惧怕与敏感从未消失。
几乎不用回忆,他分毫不错地踏上回家那条路。
薛总不好好为你未来岳丈道贺去,跑来扫兴做什?”
薛燃目光在桌面上隐蔽地瞥圈,未见到什明目张胆□□或针头,才敢放下半心,继而沉沉盯住沙发上男人:“他在哪里。”
不提名字,两人却都知道说是谁。杨琛笑声,竟然还安抚他:“放心,可舍不得碰他半根指头。”
薛燃拧眉盯着他眼睛,确定他并未撒谎,那悬着另半心才隐约狐疑地放下。他虽想不通杨琛搞这出是为什,却与他无话可说,更不可能问出来,于是转身直接离开。
他边走,边翻出手机,头也不抬地打电话。
灯光下,她杂乱掉色头发有些枯黄,又掺杂几缕灰白,眼下嘴角皱纹横生,若是有人看到,必然不会相信,这只是个四十多岁女人。
廊檐下忽然响起敲门声,轻轻,两三声就停。
陈娇正手缠着线,以为是哪个嫖客,不耐烦地回句:“今天累不接客!敢进来老娘就报警告你强//*!”
女人声音依
杂乱草丛,翘着角随时可能崩出片脏污泥水地砖,头顶茂盛繁浓枝叶,连哪个转角哪个石块,江成意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慢吞吞地走近,立在筒子楼前,抬起眼来。
循着门口破漏缝,他看见二楼称不上阳台阳台上那丛碧绿金钱草,和周围灰破纸箱杂碎垃圾格格不入,长得堪称茂盛。
已经是夜里,门缝隐约透隙光线,透过雨夜雾沉沉。
江成意缓缓吸口冰凉潮湿空气,推开大门,走进去。
“嘟嘟嘟——”
听筒里安静许久,无人接听。
薛燃咬牙,翻出微信来,找到那人头像,点开——
你在哪里
手机忽而叮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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