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敏时失语,半晌才愤愤道:“那会儿是那会儿,要说,往后还是不要让他上门来。让人看见,咱两家往后在大院儿里还怎做人?男跟女定亲没办酒,都不兴这天天往人家里钻。俩男,这算怎回事儿呢?”
周蕙叹口气:“妈,算吧。个礼拜就来趟,再说这种事拦不住。豆豆现在这个身体,别刺激他。住院那会儿就都想明白,只要他平平安安,他爱干什干什,爱和谁好和谁好。还有什比好好活着更要紧呢。”
这话大概是说到奶奶心坎儿里。她哀叹声:“咱们老丁家,那祖坟实在是风水不好。男个个都早早走。都寻思,豆豆指定是让傅润生那缺德玩意儿给当媳妇儿用,这才捡回来条命……”念及此,开始啪啪拍大腿:“你说咱们家,这是什命啊?”
周蕙息事宁人道:“妈,咱能不能别去琢磨俩孩子被窝里那点事儿?孩子也大,是个人。您可千万别当着润生和豆豆面讲这些有没。”
李淑敏愤愤道:“说得好像谁乐意提似。”
话说开,心里也就踏实。
厂里工作还是很忙。这点不用谁说,郁青都知道。但润生每个周末还是会过来,给他带新书,碟片,还有好吃——来时候是悄悄来,走时候也是悄悄走,避开所有邻居。面对郁青家人,他永远轻声细气,勤快体贴。
郁青是知道他。只要润生有心,他能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看得出来,他在拼命弥补和争取着什。
郁青明白润生心思,所以默默接受。虽然他心里早就不生气。和润生没什好生气,润生每回惹自己生完气,总是背地里要承受更大痛苦。因为比谁都明白润生,所以郁青总是心疼他多些。
周蕙叹口气。
郁青点儿也不恼,在被窝里偷偷笑。他摸摸自己热乎乎脸,在床上翻个身,又睡过去。
因为并不自认聪明,所以他向来做什都很努力。读书时拼命用功,上班也拿加班熬夜当家常便
李淑敏可就不这样想。
郁青白日里在床上半梦半醒,听见她愤愤然地同周蕙抱怨,说自己早就觉得傅润生不是个什好东西,有那个邪门儿妈,能好得?又说豆豆也是傻,个男孩子,就这稀里糊涂让人给骗去。
郁青听这话,倒不觉得生气。住场院,他现在听见什看见什,都有点儿波澜不惊意思,只觉得奶奶说法有点儿好笑。那话里话外意思,好像自己吃多大亏似。
奶奶终究还是偏心啊,他有点儿感慨,明明就是个巴掌拍不响事。又庆幸这话没让润生听见,因为虽然奶奶本意是心疼自己,可这样话还是太伤人。
这时候就看出来,周蕙不愧和郁青是母子。她心平气和道:“那还能怎样呢,生米都煮成熟饭。在医院那会儿,您也不是没见着润生什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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