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开始怨恨母亲,为什要把他带到这儿来?他想起南方,想起那座木结构老屋、细雨中老屋飞檐、滴水芭蕉、黎明时熄灭香火、以及天亮前某种怪虫呜叫,连那“呜哇——呜哇——”怪叫也似乎亲切起来。他想起南方月下母亲白皙脖颈和挽得高高发誓,母亲窈窕身影无声地游
M吃惊地望着这个弟弟。很久,她扭过脸对继母说:“爸,他连做梦想都是,能有个弟弟。”
母亲搂住这对异父异母姐弟,对Z说:“你有个,好姐姐。”
Z看着M,不言语。十二岁M拉拉Z手,看样子九岁Z不反对。
这时,屋子里忽然蹿起阵臭气,而且阵阵越来越浓重几乎让人不能呼吸。
Z最先喊起来:“是他,是他!”喊着,向屋外逃跑,其状如受奇耻大辱。
什?”
“他,”M示意那睡者,“他挣钱,也许,还不够他个人喝酒呢。”
“干嘛,你不跟你亲妈走?”
M低下头,噙着泪摆弄自己手指。忽然她醒悟到什,抬眼看着继母说:“可爸,他不坏。”那眼神那语气,都像是为她父亲说情,而且不见得是为个父亲,更像是为个男人,个已经被抛弃过男人。
Z母时不知如何应答。M之懂事,令Z母怀疑她实际年龄。
原来是那醉者,在沉睡二十四小时之后感到要去厕所,他挣扎着但是尚未能挣脱睡魔控制,自己先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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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对那阵浓烈臭味印象深刻,以至在随后岁月里Z只要走进继父家,那种令人作呕气味立刻旋蹿起来,令Z窒息。或者那气味,并不是在空间中而只是在Z嗅觉中,频繁出现,成为继父家氛围。Z心里,从未承认过那是自己家。
那天他跑出屋子,又跑出院子,跑过那条小街,直跑上城墙。少年Z跪在城墙上大口大口地呕吐,直到肠胃都要吐出来,那污浊庸卑味道仍不消散。
城墙残损破败,城砖丢失很多。附近民宅很多是用城砖盖,拥挤民宅之中,有城砖砌起来鸡窝狗舍。那古老城墙,很多地方已经完全像道黄土荒岗,茂盛野草能把少年Z淹没,其间有蟋蟀在叫,有蛇在游,有发情猫们在约会,有黄鼠狼影子偶尔流窜。Z跪在荒草丛中,看着城墙下灰压压大片民房,点点灯火坚持着亮在那儿,似无丝生气,但有喊声、唱声、骂声、笑声和哭声从那洞穴似屋顶下传出,有不过是活着东西在那洞道般胡同里走动,想Z可能平生第次怀疑:那为什肯定是人而不是其他什动物?
不过以为实际年龄是不重要,对于篇小说尤其是对于种印象而言,那是不重要,甚至是无意义。
这时九岁Z插话进来:“他为什不坏?”
“他是个好人。”M对Z说。
“他哪儿好?好个屁!”
母亲喊Z:“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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