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仔细看他,比多年前分别时看得还要仓促,好像随着黄昏飞快地消逝进黑夜他也就不复存在。
“至于为什,”他故作轻松地微笑,迎接她注视,“怕也许没有谁,能懂……”
O含泪离开,或者是流着泪走过桥去。WR仍站在河岸上。
她飘动裙子埋没进嘈杂人流,他在河边水泥护栏上坐下,在丛浓密灌木后面仍然望着她走去方向,想着她如何走在东拐西弯小胡同里,想着她如何茫然若失甚至是昏然无望地走着,走过盏盏黯淡街灯,走过道道老墙上孩子图画,走过排排老屋檐头风雨播种荒草,流着泪,让泪水任意地流淌,走过陌生行人注目和猜想,走过那家小油盐店,停下来,擦干眼泪,不能让父母看见眼泪,因为他们不是在等候着女儿眼泪,她站在那排白杨树下等着风把泪迹吹干,然后走进那座美丽房子。不管她在白杨树下徘徊多久,她总要走进那座美丽房子,那她父母就总是要问:“他呢,他怎没来?”不管她是否回答,不管她掩饰还是不掩饰,她父母都会猜到发生什……
WR,坐在深夜河岸上想:是不是个无情无义人?是不是必须做个无情无义人?是不是敢于作个被人斥骂为“无情无义”人?
响声……梦见他快乐地转身跑出店门,朝那座美丽房子张望……但是没有,在梦里不仅没有少女O,而且也没有那座美丽房子,那座房子已经拆毁仿佛晚霞已经消失,惟残砖断瓦之中荒草飘摇……可现在,只要过桥,顺着东拐西弯小胡同走会儿,WR知道,就又能看见那座美丽房子,它依旧坐落在那儿,像是在等待他归来,像是在为他精心地保存着段幸福快乐时光。
但是WR说:“噢,不,还有些别事。”
他向她伸出手来。给人印象是:要补上多年前分别时,由于年少无知而忽视个礼节。
他们握手告别。
她手又在他手里,这是她在所有昨天里都在等待。
134
和O样,不知道WR昨天都是什。自从多年前,载着他那列火车缓缓地启动继而风驰电掣地驶离这座城市,和O样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火车抛下云团似白色蒸汽,在午后空洞阳光里翻卷、纠缠、丝丝缕缕地牵连然后被风扯散,从那时起和O样再没得到过点儿WR消息。错综交织铁轨不动声色地铺向远方,世界上仿佛已经没有这个人。
“可,这是为什?”O终于说,终于含着泪问出声音。
“会去,”他说,“总要去看看伯父伯母。”
“如果你,”他犹豫下说,“如果你愿意,想们还可以是朋友。如果你觉得可以,也会时常去看你。”
“你不能告诉,这……到底,是为什吗?”
“想不如简单些。”他说,“简单些,也许,会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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