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点儿不假,真。”
诗人问:“真?你不是作梦吧?”
老人说:
诗人问:“真?”
养蜂老人说:“第二年,有个也是养蜂人住在那儿,半夜里睡得好好忽然就醒,听见有女人哭,听见那女人就在小土屋外葵花林子里哭,像是边走边哭,会儿在这儿会儿在那儿,可是不离开那小土屋周围。那个养蜂想爬起来看看,可是动弹不得,心里明明白白可就是动弹不得。那女人哭声真真儿,可那个养蜂动也动不,还听见那女人说‘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
“什,她说什?”
“她说‘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
诗人L问:“这是她说吗?你没有记错?”
地主,这方圆几百里葵花地都是他。”
老人说:“先是姑娘爹妈不让她跟那个不老老实实念书领头闹学潮人好。那时候他们俩常来这葵林里来见面,碰上过,那男魁魁伟伟真是配得上那姑娘。后来z.府张榜捉拿领头闹事学生,那男人跑,走好几年不知道去哪儿。再后来,咱们队伍打赢,那男人跟着咱们队伍打过来,打赢,都说这下好,真像那古书上说穷秀才中状元,这下姑娘她爹还有什说?可谁料想,男这边又不行。”
L问:“他不要她?”
老人说:“那倒不是。”
L问:“那,为什?”
老人说:“不是她还有谁?那就是她呀。”
诗人说:“唔,老天!她真是这说吗?她还说什?”
老人说:“她只说这句。‘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翻来复去就这句话。这话听着蹊跷,像似有些来由,说不定是句咒语,那个养蜂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想动弹怎也动弹不得。直到月亮下去,那女人才走,那女人哭声没那个养蜂才能动弹。”
养蜂老人说:“那个养蜂第二天来跟说,说他不敢住那儿,要跟起住。不信他说。第二天夜里跟他换地方住。”
诗人问:“怎样呢?”
老人说:“阶级立场。阶级立场你懂吗?男这边组织上,不让他跟那个大地主闺女成亲。”
老人说:“他们就又来这葵花林子里见面。夜里,蜂儿都回窝不叫,月亮底下,葵花影子里,能听见那女人哭。听不见那男人说话但听得见他跟那女人在起,光听见那女人宿宿地说呀说呀,哭呀,那男什话都不说。好多日子,夜夜如此。直到后来,组织上说这影响不好,把男调走。”
老人说:“那男人走。那女人就死在这葵花林里,死在那边间小土屋子里。人们把她尸首抬出来,就地埋。亲眼见,那姑娘如花似玉可真是配得上那男人。”
诗人问:“以后呢?”
养蜂老人说:“有好些年,那间小土屋子里就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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