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并没把南方宅院卖掉。她把那所宅院托付给个朋友。她确信父亲并没有死,父亲肯定没有上那条船,父亲当然会回来,有天他会突然出现在她和儿子面前。那条船肯定是沉入海底,带来这消息人还带来当时香港和新加坡报纸;几份报纸都在醒目位置登载那次海难消息,白纸黑字:“惨绝人寰,数百旅客葬身波涛”,“航海史罕见惨剧,数百人无生还”。母亲把那几张报纸看几遍,问:“他肯定是在这条船上吗?”回答是:“有人说,他是搭乘那班船。”“那个人,亲眼见他上那条船吗?”“这不知道,但是有人亲眼见他订那班船票。”母亲
相去甚远,却有着极其相似之处。像貌吗?不,至少不单单是像貌。那,她们到底有什相似之呢--这样想,时间和时代便都消灭,两个形象便都模糊,并重叠处。单独去想每个都是清晰,但放在起想,便连她们步履节奏、期盼眼神、甚至连她们声音和气息,都纠缠混淆看不清界线。
由于她们,又去看窗外那群鸽子。代又代,群又群,那不过是鸽子继续,是鸽类继续方法、途径、形式。就像昼与夜,是时间继续。就像昨天你和今天你,还有明天你,那是你继续是同个人继续。人山人海也是样,其中每个人,百年后最多二百年后就都没有,但仍有个人山人海在那儿继续,如既往地喧嚣踊跃梦想纷坛,这之间衔接就如同昨天你和今天你,看不出丝毫断裂和停顿。
O是在南方降生,她是从那儿来到北方,想,她现在定又回到那儿去……所有可敬可爱女人,她们应该来自南方又回到南方,她们由那块魅人水土生成又化入那块水土神秘,使北方男人皓首穷梦翘望终生。
这样想,不知何故。
这样希望,亦不知何故。
大约难免要在这本书中,用纸和笔,把那些美丽可敬可爱女人最终都送得远远,送回她们南方。不知何故。也许只好等到心魂途经残疾人外诗人L、F医生。Z叔叔(还有谁,还有谁?)心路之时,只好等到那时才能明其中缘由。
60
母亲带着儿子在南方等三年。第三年,就是这年,传来父亲随艘客轮在太平洋上沉没消息。母亲怀疑很久,虽然最终相信那不是真,但在这年末尾她还是带着儿子到北方。
儿子第次看到雪。牛车、渡轮、火车、汽车,由南向北母子俩走七天,看见雨渐渐变成雪。河水浑黄起来,田野荒凉下去,山势刚健雄浑但是山间寂寥冷落,阳光淡泊凄迷显得无比珍贵。有条细细带状物在山脊上绵延起伏。儿子问:“那是什?”母亲说:“长城。”“们到这儿来干什?”
父亲老家在北方。那时爷爷还活着。那时爷爷孤身人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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