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动荡夏天之后,女儿在父亲四月间穿过衣服兜里发现那份印刷,拿给母亲看。F夫人看着女导演N名字,下子全懂。“就是她,”F夫人说。毫无疑问,这就是盘桓萦绕于丈夫二十多年梦中那个名字,云遮雾障年复年年这个名字到底显形露面,似从洪旷混荒之中脱颖而出。就是这个名字,肯定就是这个人,就是她!霎那间F夫人把丈夫所有呓语都听明白。
“不,主要不是因为那本小书,”F夫人说。
“是她,而是因为她,”F夫人说。
“谁?”女儿问。
“因为谁?”女儿问,“她是谁?”
F头深埋下去。他真是弄不清这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就在他懵懵懂懂浑然不知所在当儿,那句消散多年话又还魂般地聚拢,并借着他声带振荡起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
“谁骨头?你说谁?”
也许从来就有这样个秘决:咒语由被施咒人自己说出来,就是解除咒语方法。
窗外星光朗朗,月色融融。
F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话,心中也如外面夜空样清明。
1,现在,有办法治吧?”
“有点儿,不多。”
“什病?那是什病?”
“白血病。不过你以为真是因为白血病吗?”F梦眼朦胧地望着夫人。
夫人长吁口气,咽喉里微微地颤动。她猜对:F看过这本书,这本《爱情故事》,但他不想承认,但他从不说起。二十多年中他对她隐藏多少事呢?
“为什?”女儿问,“你怎知道?”
F夫人声不响,觉得再没有说什
少顷,有片如云朵般微笑在他眼睛里掠过。二十多年咒语与二十多年“佛性”便同归于尽。
F夫人又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后悔。她靠近他,拍拍他肩,抚摸他背,叫他名字,想把他唤醒回来。但这次F医生没有睡,也再没有醒。
他站起来时说句话(“得去看看她”),声音轻虚得如同自语,F夫人愣下神儿那句话已经过去。但从他语气之平和、表情之泰然、目光之迷蒙来判断,他都像是说——“得去睡下”。
40
夏天过后很久F夫人想,F医生最后说肯定不是“得去睡下”,而必是“得去看看她”。而且,F夫人终于知道那个女人名字。
“唉——!好人总是这样。”F夫人还是说下去:“怎好
F夫人机智地跟着他梦路:“那,悲剧原因,是什?”
这时F医生样子,就好像突然记起件久已忘怀大
1《LOVESTORY》中女主人公患白血病。事,惊惧之余,绞尽脑汁追忆着那到底是什事。到底是什事呢?
“譬如说你,你自己悲剧,是怎回事?”F夫人从婚后第二天早晨就想问这句话,可直拖延二十多年。“说吧,要是你想找人说说,为什不能跟说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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