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里没有人。到处找她都没有消息,邻居说她失踪三天,许多老年人就是这样走失。有个表哥叫叶萧,是个很厉害警官。通过他帮忙,查到卡佳身份证被人使用过,购买上海飞兰州机票,刚入住当地家宾馆。难道有人盗窃她身份证?还是更可怕事?叶萧帮询问兰州警方,确认入住宾馆就是老太太本人。
打电话到宾馆房间,恰好她接起电话,告诉,他死。
谁?
格奥尔基。
脑中掠过那张四十多年后自己脸。
老头从兜里掏出个信封,里面装着根女人头发丝,说这是在1958年莫斯科,她最后送给他东西。
你要拿上去再跟她说说吗?也许,她会想起来。
哎,不必啦,谢谢你。
谢什?
老头摇摇头,不声不响,离开。
来骚扰,不然打电话报警!
话音未落,卡佳已强行关上房门。
而不知道说什,她个人缩在沙发里,随意地翻着几本书,连眼镜都没戴上,想是个字都没有读进去。走到窗边,看到楼下老头仍然徘徊,不断抬头仰望这扇窗户。
第次,觉得卡佳不但刻薄,而且残忍。
再见,要回1959年莫斯科去。
原来,卡佳是去参加葬礼。
去找她,也买张飞机票去兰州。参加追悼会有老头子女,已是儿孙绕膝,还有军工企业领导,多年老同事们。但没有人认识卡佳,她独自穿着黑纱,站在堆花圈外面。西北风吹湿她眼睛,遗体被推去火化时,卡佳远望着他窃窃细语——你知道吗,找你找多久,找你找多久。
她又用俄语说遍。
再见,格奥尔基。
年前,当七十岁他,第次出现在们面前,卡佳就已明白,她格奥尔基回来。老头说都没错。但,那个真正住在她心里头,是在莫斯科河冰面上跟苏联人打架年轻中国人,而不是白发苍苍老头子。二十多岁与六十多岁格奥尔基,对她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人。
想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年十二月,工作调动,因为写作引起领导关注,被调离基层邮政局,来到四川北路邮政总局,在机关里编写邮政史和企业年鉴。
对于卡佳来说,来自1959年莫斯科格奥尔基,突然在时间隧道中消失。
也许,这对于老太太来说很残忍,但不能再继续伪装下去。
隔半年,进入盛夏时节,漫长“非典”灾难消退,才再去看望她。会直截当告诉她,不是她格奥尔基。
告别卡佳,冲到思南路,看着那个四十多年后。那架势像是要打人,但他并不害怕,挺直胸膛看着。羞涩地说,对不起,她记忆出些问题。
你是谁?
是你。
嗯,看到你很亲切,真很像年轻时候。
是冒牌货,你才是正版,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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