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教室里,看着他空空座位,心里还惦记着那些小兵人。
几天后,才听说,俞超爸爸妈妈死。
他们是在执行军方任务中殉职,俞超得到烈士家属优待。他由亲戚继续抚养,从部队大宅搬走。当他回到学校上课,没看到他有哭过痕迹,但更为沉默。想去安慰他,却被淡淡地拒绝。
从此,俞超失去他唯朋友。
没有再去过他新家,更没机会见到那些小兵人。但在许多个漫长夜里,会梦到那栋大屋,梦到十九个南军战士,梦到葛底斯堡邦联军旗,梦到罗伯特·李将军……
兵人队列越过道障碍——不过是堆课本,有人不幸倒下,似乎迎面射来密集弹雨。
俞超涨红脸,大喊:为弗吉尼亚!
爬到前进中兵人们身后,仿佛成为他们中员,举着滑膛枪奋勇前进。忽然,有颗子弹射进额头。
致命撞击感,无法自控地仰天倒下,后脑勺砸在堆塑料兵人上。
那个瞬间,以为自己真死。
—对啦,电视上看过美国老片《乱世佳人》。
锡兵们又动,在军官指挥下,排列整齐队形:前排八个,后排九个,军官在前面,身边有人举军旗,总共十九人战斗队列。
更神奇是——这些小兵也都齐声高唱,真人般有各种音色。整栋大屋战歌嘹亮,应是美国南方口音。
俞超得意洋洋:阿骏,这首歌叫迪克西,只要唱起这个,就能把兵人唤醒。
你真有特异功能?抓着他手,又摸他脑袋,仿佛装满神秘力量,还是住着个小外星人?
后来,网上流传过条军方泄密信息——那年,那夜,深夜二十三点,在西北沙漠军事基地,某项重大实验过程中发生意外,有对科研人员夫妇
但没流血,只隐隐作痛。当爬起来,兵人们都已牺牲,军官也被枪毙命,只剩那名小小旗手——他战死在军旗下,像具雕塑不再动弹。
二十五年前,6月1日,深夜,南部联盟旗帜依然在盖底斯堡飘扬……
在童年时代,最漫长那夜。
忘是怎回家,总之,对于那些兵人,留下永不磨灭印象。它们不是金属玩偶,而是真正士兵。死亦为鬼雄,缩小囚禁在二十世纪中国。
6月2日,俞超没有来学校。
可惜你们都不相信。他哀怨地低头,接着鼓起精神,脸贴地面,用大人口气说——喂!士兵们!前方就是葛底斯堡战壕,打败那些北方佬,就能结束战争,提前回家啦,为弗吉尼亚!
俞超说是普通话,带着上译厂翻译腔,但兵人完全听懂。它们个个鼓起胸膛,怒目圆睁,军旗指引,列队前进。
这不是排队去被枪毙吗?不过,那时战争就是这样,只有视死如归战士,才能站在枪林弹雨中不退缩,披荆斩棘,夺取胜利。
他们是男孩,他们是士兵,他们是兵人。
但在葛底斯堡,他们都将变成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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