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像什事都没经过似,空洞白净,永远如此。
他叫她把炉台上对银瓶包扎起来给笃保带去,她手忙脚乱掇过张椅子,取下椅垫,立在上面,从橱顶上拿报纸,又到抽屉里找绳子,有绳子,又不够长,包来包去,包得不成模样,把报纸也搠破。振保恨恨地看着,阵风走过去夺过来,唉声道:“人笨事皆难!”烟鹂脸上掠过她婢妾怨愤,随即又微笑,自己笑着,又看看笃保可笑没有,怕他没听懂她丈夫说笑话。她抱着胳膊站在边看振保包扎银瓶,她脸上像拉上层白膜,很奇怪地,面目模糊。
笃保有点坐不住——到他们家来亲戚朋友很少有坐得住——要走。烟鹂极力想补救方才过失,振作精神,亲热地挽留他:“没事就多坐会儿。”她眯细眼睛笑着,微微皱着鼻梁,颇有点媚态。她常常给人这阵突如其来亲热。若是笃保是个女,她就要拉住他手,潮湿手心,绝望地拉住不放,使人不快种亲热。
笃保还是要走,走到门口,恰巧遇见老妈子领着慧英回来,笃保从裤里摸出口香糖来给慧英,烟鹂笑道:“谢谢二叔,说谢谢!”慧英扭过身子去,笃保笑道:“哟!难为情呢!”慧英扯起洋装绸裙蒙住脸,露出里面短裤,烟鹂忙道:“嗳,嗳,这真难为情!”慧英接糖,仍旧用裙子蒙头,路笑着跑出去。
振保远远坐着看他那女儿,那舞动黄瘦小手小腿。本来没有这样个孩子,是他把她由虚空之中唤出来。
振保上楼去擦脸,烟鹂在楼底下开无线电听新闻报告,振保认为这是有益,也是现代主妇教育种,学两句普通话也好。他不知道烟鹂听无线电,不过是愿意听见人声音。
振保由窗子里往外看,蓝天白云,天井里开着夹竹桃,街上笛子还在吹,尖锐扭捏下等女人嗓子。笛子不好,声音有点破,微觉刺耳。
是和美春天下午,振保看着他手造世界,他没有法子毁它。
寂静楼房里晒满太阳。楼下无线电里有个男子侃侃发言,直说下去,没有完。
振保自从结婚以来,老觉得外界切人,从他母亲起,都应当拍拍他肩膀奖励有加。像他母亲是知道他牺牲详情,即使那些不知道底细人,他也觉得人家欠着他点敬意,点温情补偿。人家也常常为这个说他好,可是他总嫌不够,因此特别努力地去做份外好事,而这类还是向来是不待人兜揽就黏上身来。他替他弟弟笃保还几次债,替他娶亲,替他安家养家。另外他有个成问题妹妹,为她缘故,他对于独身或丧偶朋友格外热心照顾,替他们谋事,筹钱,无所不至。后来他费许多周折,把他妹妹介绍到内地个学校里去教书,因为听说那边男教员都是大学新毕业,还没结婚。可是他妹子受不苦,半年合同没满,就闹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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