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又可以拿津贴,用度宽裕些,因也结识几个女朋友。他是正经人,将正经女人与娼妓分得很清楚。可是他同时又是个忙人,谈恋爱时间有限,因此自然而然喜欢比较爽快对象。爱丁堡中国女人本就寥寥可数,内地来两个女同学,他嫌矜持做作,教会又太教会派,现在教会毕竟是较近人情,很有些漂亮人物点缀其间,可是前十年教会,那些有爱心信徒们往往不怎可爱,活泼还是几个华侨。若是杂种人,那比华侨更大方。
振保认识个名叫玫瑰姑娘,因为是初恋,所以他把以后女人都比作玫瑰。这玫瑰父亲是体面商人,在南中国多年,因为时感情作用,娶个广东女子为妻,带她回国。现在那太太大约还在那里,可是似有如无,等闲不出来应酬。玫瑰进是英国学校,就为她是不完全英国人,她比任何英国人还要英国化。英国学生是种潇洒漠然。对于最要紧事尤为潇洒,尤为漠然。玫瑰是不是爱上他,振保看不大出来,他自己是有点着迷。两人都是喜欢快人,礼拜六晚上,跑几个舞场。不跳舞时候,坐着说话,她总像是心不在焉,用几根火柴棒设法顶起只玻璃杯,要他帮忙支持着。玫瑰就是这样,顽皮时候,脸上有种端凝表情。她家里养着只芙蓉鸟,鸟叫她总算它是叫她,急忙答应声:“啊,鸟儿?”踮起脚背着手,仰脸望着鸟笼。她那棕黄色脸,因为是长圆形很象大人样,可是这时候显得很稚气。大眼睛望着笼中鸟。眼睁睁。眼白发蓝。仿佛望到极深蓝天里去。
也许她不过是个极平常女孩子。不过因为年轻缘故,有点什地方使人不能懂得。
也像那只鸟,叫那声。也不是叫哪个人,也没叫出什来。
她短裙子在膝盖上面就完,露出双轻巧腿,精致得象橱窗里木腿,皮色也像刨光油过木头。头发剪得极短,脑后剃出个小小尖子。没有头发护着脖子,没有袖子护着手臂,她是个没遮拦人,谁都可以在她身上捞把。她和振保随随便便,振保认为她是天真。她和谁都随便,振保就觉得她有点疯疯傻傻。这样女人,在外国或是很普通,到中国来就行不通。把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社会里,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事。
有天晚上他开着车送她回家去。他常常这样送她回家,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因为他就快要离开英国,如果他有什话要说。早就该说,可是他没有。她家住在城外很远地方。深夜汽车道上,微风白雾,轻轻拍在脸上像个毛毛粉扑子。车里谈话也是轻轻飘飘,标准英国式,有下没下。玫瑰知道她已经失去他。由于种绝望执拗,她从心里热出来。快到家时候,她说:“就在这里停下罢。不愿意让家里人看见们说再会。”振保笑道:“当着他们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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