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子想想:“你就说是学校有事。”
“什事?”
“你丫编个不得?你是中队长,妈信你。”
好在他妈什也没问。他妈和他哥、他姐都在案前埋头印花(即在空白床单、桌布或枕套上印出各种花卉轮廓,以便随后由别人补上花朵和枝叶)。记得,除八子和他两个弟弟——九儿和石头,当然还有他父亲,他们全家都干这活儿,没早
“有,够咱俩。”
八子立刻猫似从树上下来。把毛钱展开给他看。
“就毛呀?”八子有些失望。
说:“今天礼拜日,说不定有儿童专场,五分张。”
八子高兴起来:“那得找张报纸瞅瞅。”
至今日也还是弄不大懂,他那恶毒能力是从哪儿来?如今已年过半百,所经之处仍然常能见到K影子,所以在《务虚笔记》中说过:那个可怕孩子已经长大,长大得到处都在。
投靠在K边,心却追随着八子。所有孩子也都样,向K靠拢,但目光却羡慕地投向八子——八子仍在树上快乐地攀爬,在房顶上自由地蹦跳,在那片开阔空地上风似飞跑,独自玩得投入。记得,这时K脸上全是嫉恨,转而恼怒。终于他又喊:“花裤子!臭美妞!”怯懦孩子们(也是个)于是跟着喊:“花裤子!臭美妞!花裤子!臭美妞!”八子站在高高煤堆上,脸上羞惭已不那纯粹,似乎也有畏怯、疑虑,或是忧哀。
因为那条花裤子,记得,八子也几乎被那个可怕孩子打倒。
八子要求母亲把那条裤子染蓝。母亲说:“染什染?再穿季,就拿它做鞋底儿。”八子说:“这裤子还是让姐穿吧。”母亲说:“那你呢,光眼子?”八子说:“穿六哥那条黑。”母亲说:“那你六哥呢?”八子说:“您给他做条新。”母亲说:“嘿这孩子,什时候挑起穿戴来?边儿去!”
个礼拜日,避开K,避开所有别孩子,去找八子。觉着有愧于八子。穿过那条细长小巷,绕过那座山似煤堆,站在那片空地上喊:“八子!八子——”“谁呀?”不知八子在哪儿答应。“是!八子,你在哪儿呢?”“抬头,这儿!”八子悠然地坐在房顶上,随即扔下来把桑椹:“吃吧,不算甜,好这会儿都没。”暗自庆幸,看来他早把那些不愉快事给忘。
说:“那你想看什?”
“?随便。”但他忽然又有点儿犹豫,“这行吗?”意思是:花你钱?
说:“这钱是自己攒,没人知道。”
走进他家院门时,八子又拽住:“可别跟妈说,听见没有?”
“那你妈要是问呢?”
说:“你下来。”
八子说:“干吗?”
是呀,干吗呢?灵机动说:“看电影,去不去?”
八子回答得干脆:“看个屁,没钱!”
心里忽然片光明。想起兜里正好有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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