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头骆驼不紧不慢招摇过市,行人和车马都给它让路。望着骆驼来方向问:“那儿是哪儿?”奶奶说:“再往北就出城啦。”“出城是哪儿呀?”“是城外。”“城外什样儿?”“行,别问啦!”很想去看看城外,可奶奶领朝另个方向走。说“不,想去城外”,说“奶奶想去城外看看”,不走,蹲在地上不起来。奶奶拉起往前走,就哭。“奶奶带你去个更好玩儿地方不好吗?那儿有好些小朋友……”不听,路哭。
越走越有些荒疏,房屋零乱,住户也渐渐稀少。沿道灰色砖墙走好会儿,进个大门。啊,大门里豁然开朗完全是另番景象:大片大片寂静树林,碎石小路蜿蜒其间。满地败叶在风中滚动,踩上去吱吱作响。麻雀和灰喜鹊在林中草地上蹦蹦跳跳,坦然觅食。止住哭声。平生第次看见教堂,细密如烟树枝后面,夕阳正染红它尖顶。
跟着奶奶进座拱门,穿过长廊,走进间宽大房子。那儿有很多孩子,他们坐在高大桌子后面只能露出脸。他们在唱歌。个穿长袍大胡子老头儿弹响风琴,琴声飘荡,满屋子里阳光好像也随之飞扬起来。奶奶拉着退出去,退到门口。唱歌孩子里面有堂兄,他看见们但不走过来,惟努力地唱歌。那样琴声和歌声从未听过,宁静又欢欣,排排古旧桌椅、沉暗墙壁、高阔屋顶也似都活泼起来,与窗外晴空和树林连成气。那刻感受终生难忘,仿佛有股温柔又强劲风吹透身体,下子钻进心中。后来奶奶常对别人说:“琴声响,这孩子就傻似不哭也不闹。”多羡慕堂兄,羡慕所有那些孩子,羡慕那刻光线与声音,有形与无形。呆呆地站着,徒然地睁大眼睛,其实不能听也不能看,有个懵懂东西第次被惊动——那也许就是灵魂吧。后来事都记不大清,好像那个大胡子老头儿走过来摸摸头,然后光线就暗下去,屋子里孩子都没有,再后来和奶奶又走在那片树林里,还有堂兄。堂兄把个纸袋撕开,掏出个彩蛋和几颗糖果,说是幼儿园给圣诞礼物。
这时候,晚祈钟声敲响——唔,就是这声音,就是他!这就是曾听到过那种缥缥缈缈响在天空里声音啊!
“它在哪儿呀,奶奶?”
“什,你说什?”
“这声音啊,奶奶,这声音听见过。”
“钟声吗?啊,就在那钟楼尖顶下面。”
这时才知道,来到世上就听到那种声音就是这教堂钟声,就是从那尖顶下发出。暮色浓重,钟楼尖顶上已经没有阳光。风过树林,带走麻雀和灰喜鹊欢叫。钟声沉稳、悠扬、飘飘荡荡,连接起晚霞与初月,扩展到天深处,或地尽头……
不知奶奶那天为什要带到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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