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但幸运之神依然和你在起。此后你又在图书馆里见到过她,你费尽心机总算弄清她在哪个系。此后你又在游泳池里见到过她,你拐弯抹角从别人那儿获悉她名字。此后你又在滑冰场上见到过她,你在她周围不露声色地卖弄你千般技巧万种本事,终于引起她注意。此后你又在朋友家里和她起吃过次午饭(你和你朋友为此蓄谋已久),这下你们到底算认识,你们谈很多,谈得融洽而且热烈。此后不是你去找她,就是她来找你,春夏秋冬春夏秋冬,不是她来找你就是你去找她,春夏秋冬……总之,总而言之,你们终成眷属。你是个幸运人——至少们“好运设计”是这样说——所以你万事如意。
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们“好运设计”至此显得有些潦草。是。不过绝不是们无能把它搞得更细致、更完善、更浪漫、更迷人,而是忽然有点儿疑虑,感到点儿困惑,有道淡淡阴影出现并正在向们靠近,但愿们能够摆脱它,能够把它消解掉。
阴影最初是这样露头:你能在场如此称心、如此顺利、如此圆满爱情和婚姻中饱尝幸福吗?也就是说,没有挫折,没有坎坷,没有望眼欲穿企盼,没有撕心裂肺煎熬,没有痛不欲生痴癫与疯狂,没有万死不悔追求与等待,当成功到来之时你会有感慨万端喜悦吗?在成功到来之后还会不会有刻骨铭心幸福?或者,这喜悦能到什程度?这幸福能被珍惜多久?会不会因为顺利而冲淡其魅力?会不会因为圆满而阻塞渴望,而限制想像,而丧失激情,从而在以后漫长岁月中是遵从套经济规律、种生理程序、个物理时间,心路却已荒芜,然后是腻烦,然后靠流言蜚语排遣这腻烦,继而是麻木,继而用插科打诨加剧这麻木——会不会?会不会是这样?地球如此方便如此称心地把月亮搂进自己怀中,没有阴晴圆缺,没有潮汐涨落,没有距离便没有路程,没有斥力也就没有引力,那是什呢?很明白,那是死亡。当然切都在走向那里,当然那是切归宿,宇宙在走向热寂。但此刻宇宙正在旋转,正在飞驰,正在高歌狂舞,正借助星汉迢迢,借助光阴漫漫,享受着它路途,享受着坍塌后不死沉吟,享受着爆炸后辉煌咏叹,享受着追寻与等待,这才是幸运,这才是真正幸运,恰恰死亡之前这波澜壮阔挥洒,这精彩纷呈燃烧才是幸运者得天独厚机会。你是个幸运者,这点你要牢记。所以你不能学那凡夫俗子梦想,们也不能满意这晴空朗日水静风平设计。所谓好运,所谓幸福,显然不是种客观程序,而完全是心灵感受,是强烈幸福感罢。幸福感,对。没有痛苦和磨难你就不能强烈地感受到幸福,对。那只是舒适只是平庸,不是好运不是幸福,这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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