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那也行。总归得是瘤子,上帝!
朋友送包莲子,无聊时捡几颗泡在瓶子里,想,赌不赌个愿?——要是它们能发芽,病就不过是个瘤子。但战战兢兢地直没敢赌。谁料几天后莲子竟都发芽。想好吧赌!想其实压根儿是倾向于赌。想倾向于赌事实上就等于是赌。想现在还敢赌——它们定能长出叶子!(这是明摆着。)每天给它们换水,早晨把它们移到窗台西边,下午再把它们挪到东边,让它们总在阳光里;为此抓住床栏走,扶住窗台走,几米路走得大汗淋漓。这事不说,没人知道。不久,它们长出片片圆圆叶子来。“圆”,又是好兆。更加周到地伺候它们,坐回到床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它们,夜里醒来在月光中也看看它们:好,要转运。并且忽然注意到“莲”与“怜”谐意,毕恭毕敬地想:上帝终于要对发发慈悲吧?这些事不说没人知道。叶子长出瓶口,闲人要去摸,不让,他们硬是摸呢,便在心里加倍地祈祷几回。这些事不说,现在也没人知道。然而科学胜利,它三番五次地说那儿没有瘤子,没有没有。果然,上帝直接在那条娇嫩脊髓上做手脚!定案之日,像个冤判屈鬼那样疯狂地作乱,挣扎着站起来,心想干吗不能跑回给那个没良心上帝瞧瞧?后果很简单,如果你没摔死你必会明白:确实,你干不过上帝。
照片中这头牛生于1971年春天,现在不可能还活着。在它出生后不久离开陕北,那年正是二十岁,现在还活着,就是照片中这个人。
终日躺在床上言不发,心里先是完全空白,随后由着个死字去填满。王主任来。(那个老太太,永远忘不她。还有张护士长。八年以后和十七年以后,两次真病到死神门口,全靠这两位老太太又把抢下来。)面向墙躺着,王主任坐在身后许久不说什,然后说,话并不多,大意是:还是看看书吧,你不是爱看书吗?人活天就不要白活。将来你工作,忙得点儿时间都没有,你会后悔这段时光就让它这白白地过去。这些话当然并不能打消死念,但这些话将受用终生,在以后若干年里频繁地对死神抱有过热情,但在未死之前直记得王主任这些话,因而还是去做些事。使没有去死原因很多(在另外文章里写过),“人活天就不要白活”亦为其,慢慢地去做些事于是慢慢地有活兴致和价值感。有年去医院看她,把写书送给她,她已是满头白发,退休,但照常在医院里从早忙到晚。看着她想,这老太太当年必是心里有数,知道还不至于去死,所以她单给指条活着路。可是不知道当年搬离7号后,是谁最先在那儿发现过团电线?并对此做过什推想?那是个秘密,现在也不必说。假定那时真去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