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强笑低声道:“那也没有什,就宣布……。”
她往前看着,前途十分黯淡,因又流泪道:“觉得们这样开头太凄惨。”
“这也没有什,”他又说。
但是他介绍个产科医生给她检验,是个女医生,广东人。验出来没有孕,但是子宫颈折断过。
想必总是与之雍有关,因为后来也没再疼过。但是她听着不过怔怔,竟句话都没问。来这矮小女医生板着张焦黄小长脸,副“广东人硬绷绷”神气。也是因为她自己对这些事有种禁忌,觉得性与生殖与最原始远祖之间脉相传,是在生命
不知道怎,她听也像针扎下,想不出话来说。
他来找她之前,她不去拿冰箱里冰块擦脸,使皮肤紧缩,因为怕楚娣看见,只把浴缸里冷水龙头大开着,多放会,等水冰冷时候把脸凑上去,偏又给楚娣撞见。她们都跟蕊秋同住过,对于女人色衰过程可以说无所不晓,但是楚娣看见她用冷水冲脸,还是不禁色变。
连下许多天雨。她在笔记簿上写道:“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她靠在藤躺椅上,泪珠不停往下流。
“九莉,你这样流眼泪,实在难受。”燕山俯身向前坐着,肘弯支在膝盖上,两手互握着,微笑望着她。
语不发,又拎出去,丝笑容也没有。
比比常提起他,把他正在写小说拿章来给她看。写个记者在民初北京遇见个军阀女儿,十五六岁纤弱美人,穿着银红短袄,黑绸袴,与他在督军府书房里幽会。
“艾军跟范妮结婚,”比比有天告诉她。“范妮二十岁。他娶她就为她二十岁。”说着,扁着嘴微笑,仿佛是奇谈。那口气显然是引他话,想必是他告诉她。
九莉见过这范妮次,是个中国女孩子,两只毕直细眼睛字排开,方脸,毕直瘦瘦身材。
至少比较接近他白日梦,九莉心里想。女家也许有钱,听上去婚礼很盛大。
“没有人会像这样喜欢你。”她说。
“知道。”
但是她又说:“不过是因为你脸,”面仍旧在流泪。
他走到大圆镜子前面,有点好奇似看看,把头发往后推推。
她又停经两个月,这次以为有孕——偏赶在这时候!——没办法,只得告诉燕山。
比比在九莉那里遇见过燕山几次,虽然没听见外边有人说他们什话,也有点疑心。日忽道:“接连跟人发生关系女人,很快就憔悴。”
九莉知道她是故意拿话激她,正是要她分辩剖白。她只漠不关心笑笑。
她从来没告诉她燕山事。比比也没问她。
她跟燕山看电影出来,注意到他脸色很难看。稍后她从皮包里取出小镜子来照,知道是因为她面貌变,在粉与霜膏下沁出油来。
燕山笑道:“喜欢琴逑罗吉丝毫无诚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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