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死亡吗?
李从死过次,反倒更有点不明白。
他有时候会分不清,他到底死还是活着,如果活着,他以什身份活。
活在个根本没有人记得李丛世界,以李从名字生存,他算活着吗?
如果李丛活着,李从呢?
伴随着瓦罐碎裂、酒水遍洒,长子苍老喉咙喊出带着丝悲怆声音:“起灵——”
爆竹声瞬间炸响天际。
那六个杠夫齐齐低吼声,把将沉重棺木抬起,边有节奏地低吼,边跺脚朝外面小跑出去。
披麻戴孝女儿们齐声痛哭。
瓦罐碎裂,酒水流淌,杠夫低吼,女人哭声,节奏分明地组成曲死亡颂歌,带着极为古老而原始旋律。
导演组那边第次正式出面和艺人说话,还是李从他们到这村子周后。
导演说这村子有个德高望重老人去世,他们既然都借住在这村子,为表尊重还是去祭拜下好。
老人寿终正寝,活到八十九岁,临闭眼前,儿女和孙子辈、曾孙子辈大家子都在床头守着,他走得很安详,熬过漫长冬天,在万物萌生春季溘然长逝。
丧事是喜丧,因此村子里也不怎气氛压抑,更多充斥是操办葬礼喧闹,做卤汤面招待凭吊者柴火锅始终热腾腾地冒着烟和香味。
导演发话,艺人不敢不听,分批去祭拜,上几根香,烧几叠黄纸,磕几个头。
如果活着是李从,李丛又算什?
李从忽然感到难以自抑极大悲伤。
他不知道如果还有人像他样在千年后还魂,会是怎样心情,是不是欣喜若狂地迎接新生?
李从当然会感慨重活世幸运,只是有时候夜半惊醒,分不清时间空间,升起恨无处恨、思念亦然茫然无措,那是种孤独永远无法被慰藉心
村民目送灵幡和棺木远去,听着爆竹声声声渐远,老人会被送到火葬场,变成捧灰,然后葬在小小公墓里。
这就是死亡。
李从长久地注视着远去送灵队伍,到后来,他只能隐约看到队伍后片苍茫白色,那是老人女性家属们头上披着直到小腿白布。
每隔段路,那片白色就会停下来,然后跪下去。在这段跪送别中,悲伤会被渐渐抚平。
葬礼盛大仪式更像是在告慰活着人,让活着人学会面对亲人死亡,也学会面对终将到来死亡。
出殡那天,许多艺人嫌不吉利,就没去。
李从去,站在屋外两侧,和当地村民们都站在起,给中间空出条路。
老人棺材就停着屋内灵堂,已经绑好挑杠,六个五十来岁男人半蹲在两边,把肩膀放在挑杠下,随时准备抬起棺材。
老人长子也六十多岁,到知天命年纪,他手拿着根粗木棍,手拿着系着个瓦罐细棍。
他站在门槛上,让另外人高高挑起瓦罐,他举起木棍,朝瓦罐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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