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年道:“妹妹你听句话。别说你现在心里不舒坦,有个娘家走动着,多少好些,就是你有出头之日,姜家是个大族,长辈动不动就拿大帽子压人,平辈小辈个个如狼似虎,哪个是好惹?替你打算,也得要个帮手。将来你用得着你哥哥你侄儿时候多着呢。”七巧啐声道:“靠你帮忙,也倒楣!早把你看得透里透——斗得过他们,你到跟前来邀功要钱,斗不过他们,你往那边倒。本来见做官就魂都没有,头缩,死活随去。”大年胀红脸冷笑道:“等钱到你手里,你再防着你哥哥分你,也还不迟。”七巧道:“你既然知道钱还没到手里,你来缠做什?”大年道:“路远迢迢赶来看你,倒是们不是!走!们这就走!凭良心说,就用你两个钱,也是该,当初若贪图财礼,问姜家多要几百两银子,把你卖给他们做姨太太,也就卖。”七巧道:“奶奶不胜似姨奶奶吗?长线放远鹞,指望大着呢!”大年待要回嘴,他媳妇拦住他道:“你就少说句罢!以后还有见面日子呢。将来姑奶奶想到你时候,才知道她就只这个亲哥哥!”大年督促他媳妇整理提篮盒,拎起就待走。七巧道:“希罕你?等有钱,不愁你不来,只愁打发你不开。”嘴里虽然硬着,熬不住那呜咽声音,声响似声,憋上午满腔幽恨,借着这因由尽情发泄出来。
她嫂子见她分明有些留恋之意,便做好做歹劝住她哥哥;面半搀半拥把她引到花梨炕上坐下,百般譬解,七巧渐渐收泪。兄妹姑嫂叙些家常。北方情形还算平靖,曹家麻油铺还照常营业着。大年夫妇此番到上海来,却是因为他家没过门女婿在人家当账房,光复时候恰巧在湖北,后来辗转跟主人到上海来,因此大年亲自送女儿来完婚,顺便探望妹子。大年问候姜家阖宅上下,又要参见老太太,七巧道:“不见也罢,正跟她呕气呢。”大年夫妇都吃惊,七巧道:“怎不呕气呢?家子都往头上踩,若是好欺负,早给作践死,饶是这着,还气得七病八痛!”她嫂子道:“姑娘近来还抽烟不抽,倒是鸦片烟,平肝导气,比什药都强。姑娘自己千万保重,们又不在跟前,谁是个知疼着热人?”
七巧翻箱子取出几件新款尺头送与她嫂子,又是副四两重金镯子,对披霞莲蓬簪,床丝棉被胎,侄女们每人只金挖耳,侄儿们或是只金锞子,或是顶貂皮暖帽,另送她哥哥只珐蓝金蝉打簧表,她哥嫂道谢不迭。七巧道:“你们来得不巧,若是在北京,们正要上路时候,带不东西,分几箱给丫头老妈子,白便宜他们。”说得她哥嫂讪讪。临行时候,她嫂子道:“忙完闺女,再来瞧姑奶奶。”七巧笑道:“不来也罢,应酬不起!”
大年夫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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