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着脚走到她后面,只手搁在她头上,把她脸倒扳过来,吻她嘴。发网滑下地去。这是他第次吻她,然而他们两人都疑惑不是第次,因为在幻想中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从前他们有过许多机会——适当环境,适当情调;他也想到过,她也顾虑到那可能性。然而两方面都是精刮人,算盘打得太仔细,始终不肯冒失。现在这忽然成真,两人都糊涂。流苏觉得她溜溜走个圈子,倒在镜子上,背心紧紧抵着冰冷镜子。他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嘴。他还把她往镜子上推,他们似乎是跌到镜子里面,另个昏昏世界里去,凉凉,烫烫,野火花直烧上身来。
第二天,他告诉她,他礼拜后就要上英国去。她要求他带她同去,但是他回说那是不可能。他提议替她在香港租下幢房子住下,等到年半载,他也就回来。她如果愿意在上海住家,也听她便。她当然不肯回上海。家里那些人——离他们越远越好。独自留在香港,孤单些就孤单些。问题却在他回来时候,局势是否有改变,那全在他。个礼拜爱吊得住他心?可是从另方面看来,柳原是个没长性人,这样匆匆聚又散,他没有机会厌倦,未始不是于她有利。个礼拜往往比年值得怀念。……他果真带着热情回忆重新来找她,她也许倒变呢!近三十女人,往往有着反常娇嫩,转眼就憔悴。总之,没有婚姻保障而要长期抓住个男人,是件艰难、痛苦事,几乎是不可能。啊,管它呢!她承认柳原是可爱,他给她美妙刺激,但是她跟他目究竟是经济上安全。这点,她知道她可以放心。
他们同在巴丙顿道看所房子,坐落在山坡上。屋子粉刷完,雇定个广东女佣,名唤阿栗。家具只置办几件最重要,柳原就该走。其余都丢给流苏慢慢去收拾,家里还没有开火仓,在那冬天傍晚,流苏送他上船时,便在船上大餐间胡乱吃些三明治。流苏因为满心不得意,多喝几杯酒,被海风吹,回来时候,便带着三分醉。到家,阿栗在厨房里烧水替她随身带着那孩子洗脚。流苏到处瞧遍,到处开处灯。客室里门窗上绿漆还没干,她用食指摸着试试,然后把那黏黏指尖贴在墙上,贴个绿迹子。为什不?这又不犯法?这是她家!她笑,索性在那蒲公英粉墙上打个鲜明绿手印。
她摇摇晃晃走到隔壁房里去。空房,间又间——清空世界。她觉得她可以飞到天花板上去。她在空荡荡地板上行走,就像是在洁无纤尘天花板上。房间太空,她不能不用灯光来装满它。光还是不够,明天她得记着换上几只较强灯泡。
她走上楼梯去。空得好,她急需着绝对静寂。她累得很,取悦于柳原是太吃力事,他脾气向来就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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