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父亲办公回来,又是坐在沙发上看报,她坐在旁,有意无意说道:“你知道那龚海立?”
她父亲弹着额角道:“知道——他父亲是龚某人——名字时记不起来。”
小寒微笑道:“大家都以为他要跟余公使大女儿订婚。昨天不该跟他开玩笑,贺
峰仪道:“就来。”
许太太把花瓶送出去换水,顺手把烟灰碟子也带出去。小寒抬起头来,仰面看峰仪看,又把脸伏在他身上。
峰仪推她道:“去睡罢!”小寒只是不应。良久,峰仪笑道:“已经睡着?”硬把她头扶起来,见她泪痕未干,眼皮儿抬不起来,泪珠还是不断滚下来。峰仪用手替她拭下,又道:“去睡罢!”
小寒捧着脸站起身来,绕过沙发背后去,待要走,又弯下腰来,两只手扣住峰仪喉咙,下颏搁在他头上。峰仪伸出两只手来,交叠按住她手,又过半晌,小寒方才去。
第二天,给小寒祝寿几个同学,又是原班人马,去接小寒同去参观毕业典礼。龚海立是本年度毕业生中佼佼者,拿到医科成绩最优奖,在课外活动中他尤其出过风头,因此极为女学生们注意。小寒深知他倾心于自己,只怪她平时对于她追求者,态度过于决裂,他是个爱面子人,惟恐讨个没趣,所以迟迟没有表示。这天下午,在欢送毕业生茶会里,小寒故意走到龚海立跟前,伸出只手来,握他下,笑道:“恭喜!”
旧维持着方才姿势,动也不动,许太太开门进来,微笑望他们望,自去整理椅垫子,擦去钢琴上茶碗水渍,又把所有烟灰都折在个盘子里。许太太穿件桃灰细格子绸衫,很俊秀张脸,只是因为胖,有点走样。眉心更有极深两条皱纹。她问道:“谁吃烟来着?”
小寒并不回过脸来,只咳嗽声,把嗓子恢复原状,方才答道:“邝彩珠和那个顶大余小姐。”
峰仪道:“这点大女孩子就抽烟,顶不赞成。你不吃罢?”
小寒道:“不。”
许太太笑道:“小寒说小也不小,做父母哪里管得那许多?二十岁人——”
海立道:“谢谢你。”
小寒道:“今儿你是双喜呀!听说你跟波兰……订婚,是不是?”
海立道:“什?谁说?”
小寒拨转身来就走,仿佛是忍住两泡眼泪,不让他瞧见似。海立呆呆,回过味来,赶上去,她早钻到人丛中,混就不见。
她种下这个根,静等着事情进步发展。果然切都不出她所料。
小寒道:“妈又来!照严格外国计算法,要到明年今天才二十岁呢!”
峰仪笑道:“又犯她忌!”
许太太笑道:“好好好,算你十九岁,算你九岁也行!九岁孩子,早该睡觉。还不赶紧上床去!”
小寒道:“就来。”
许太太又向峰仪道:“你洗澡水预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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