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对蜜秋儿太太说两句同情、愤慨话,靡丽笙等于是他姊妹,自己姊妹为人欺负,不能不表示痛心疾首,但是他不能够。今天,他是个自私人,他是新郎,切人注意集中点。谁都应当体谅他、安慰他、取笑他、贺他、吊他失去自由。为什今天他尽遇着自私人,人人都被包围在他们自身悲剧空气里?
哪!蜜秋儿太太又哭,她说:“为什这孩子也跟样命苦!谁想得到……索性像倒也罢。蜜秋儿先生死,丢下三个孩子,跟着千辛万苦过日子,那是人间常有事,不比她这样……希奇变卦!说出去也难听,叫靡丽笙以后怎样做人呢?”她扭过身去找手绢子,罗杰看着她,她腋下汗湿大片,背上也汗透,枣红色衣衫变黑。眼泪与汗!眼泪与汗!阴阴,炎热天——结婚天,他突然阵恶心。无疑地,蜜秋儿太太与靡丽笙两人都有充分悲哀理由。罗杰安白登就是理由之。为他,蜜秋儿太太失去愫细。为愫细和他今天结婚,靡丽笙触动自己心事。罗杰应当觉得抱歉、心虚,然而对她们只有极强烈憎厌。谁不憎厌他们自己待亏人?罗杰很知道他在这刹那是个野蛮、无理可喻动物。他站起身来,戴上帽子就走。出房门,方才想起来,重新探头进去说句:“想该去。”蜜秋儿太太被泪水糊满眼睛,像盲人似摸索着手绢子,鼻子里吸两吸,沙声道:“去罢,亲爱,愿你幸福!”罗杰道:“谢谢你。”他到外边,上车,街上有点淡淡太阳影子。凯丝玲站在个卖木瓜摊子前面,背着手闲看着,见他出来,向他喊:“去,罗杰?”罗杰并不向她看,只挥挥手,就把车子开走。
个多钟头后,在教堂里,他心境略趋平和。排排白蜡烛火光,在织金帐幔前跳跃着。风琴上音乐,如同洪大风,吹得烛火直向边飘。圣坛两旁长窗,是紫色玻璃。主教站在上面,粉红色头皮,头雪白短头发桩子,很像蘸糖杨梅,窗子里反映进来紫色,却给他加上匝青莲色顶上圆光。切都是欢愉、合理化。罗杰愿意他母亲在这儿;她年纪太大,不然他也许会把她从英国接来,参加这婚礼。……音乐调子变,愫细来。他把身子略微侧侧,就可以看见她。用不着看;她脸庞和身段上每个微细雕镂线条,他都是熟悉——熟悉;同时又有点渺茫,仿佛她是他前生画张图——不,他想画而没画成张图。现在,他前生所做这个梦,向他缓缓走过来;裹着银白纱,云里雾里,向他走过来。走过玫瑰色窗子,她变玫瑰色;走过蓝色窗子,她变蓝色;走过金黄色窗,她和她头发燃烧起来。……随后就是婚礼中对答,主教宣讲,新郎新娘和全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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