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道:“就是小性儿!就是爱嚼这陈谷子烂芝麻!就是忘不他说那些话!”她那扇子偏偏,扇子里筛入几丝金黄色阳光,拂过她嘴边,就像只老虎猫须,振振欲飞。
薇龙陪笑道:“姑妈忘不,也忘不,爸爸当初做口舌上罪过,姑妈得给个赎罪机会。姑妈把教育成人,就是您孩子,以后慢慢报答您!”梁太太只管把手去撕芭蕉扇上筋纹,撕又撕。薇龙猛然省悟到,她把那扇子挡着脸,原来是从扇子漏缝里钉眼看着自己呢!不由得红脸。梁太太手低,把扇子徐徐叩着下颏,问道:“你打算住读?”薇龙道:“家里搬走,想只好住到学校里去。打听过,住读并不比走读贵许多。”梁太太道:“倒不是贵不贵话。你跟着住,身边多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横竖家里有汽车,每天送你上学,也没有什不便。”薇龙顿顿方道:“那是再好也没有!”梁太太道:“只是件,你保得住你爸爸不说话?可担不起这离间骨肉罪名。”薇龙道:“爸爸若有半句不依,这去就不会再回来见姑妈。”梁太太格格笑道:“好罢!随你自己去编个谎哄他。可别圆不谎!”薇龙正在分辩说不打算扯谎,梁太太却岔开问道:“你会弹钢琴?”薇龙道:“学两三年;可是手笨,弹得不好。”梁太太道:“倒也不必怎样高明,拣几支流行歌曲练习练习,人人爱唱,能够伴奏就行。英国大人家小姐都会这手,们香港行是英国规矩。看你爸爸那老古董式家教,想必从来不肯让你出来交际。他不知道,就是你将来出阁,这点应酬功夫也少不,不能辈子不见人。你跟着,有机会学着点,倒是你运气。”她说句,薇龙答应句。梁太太又道:“你若是会打网球,练习起来倒有个伴儿。”薇龙道:“会打。”梁太太道:“你有打网球衣服?”薇龙道:“就是学校里运动衣。”梁太太道:“噢!知道,老长灯笼子,怪模怪样。你拿运动衣去试试尺寸,明天裁缝来,叫他给你做去。”便叫睨儿去寻出件鹅黄丝质衬衫,鸽灰短,薇龙穿觉得太大,睨儿替她用别针把腰间摺起来。梁太太道:“你腿太瘦点,可是年轻女孩子总是瘦多。”薇龙暗暗担着心事,急欲回家告诉父母,看他们反应如何,于是匆匆告辞,换衣服,携阳伞,走出来,自有小丫头替她开门。睨儿特地赶来,含笑挥手道:“姑娘好走!”那份儿殷勤,又与前不同。
薇龙沿着路往山下走,太阳已经偏西,山背后大红大紫,金丝交错,热闹非凡,倒像雪茄烟盒盖上商标画。满山棕榈、芭蕉,都被毒日头烘焙得干黄松鬈,像雪茄烟丝。南方日落是快,黄昏只是刹那,这边太阳还没有下去,那边,在山路尽头,烟树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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