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香 · 一（4 / 5）

过口气来接下去说道：“替人拉拢是常事，姓乔你不把话说明白，作弄老娘。老娘眼睛里瞧过人就多，人人眼睛里有就不能有第二个人。唱戏唱到私订终身后花园，反正轮不到去扮奶妈！吃酒，不惯做陪客！姓乔你这小杂种，你爸爸巴结英国人弄个爵士衔，你妈可是来历不明葡萄牙婊子，澳门摇摊场子上数筹码。你这猴儿崽子，胆大包天，到老娘面前捣起鬼来！”面数落着，把面纱掀，掀到帽子后头去，移步上阶。

薇龙这才看见她脸，毕竟上几岁年纪，白腻中略透青苍，嘴唇上抹紫黑色胭脂，是这季巴黎新拟“桑子红”。薇龙却认识那双似睡非睡眼睛，父亲照相簿里珍藏着张泛黄“全家福”照片，里面便有这双眼睛。美人老去，眼睛却没老。薇龙心里震，脸上不由热辣辣起来，再听睨儿跟在姑母后面问道：“乔家那小子再俏皮也俏皮不过您。难道您真陪他去把赵姑娘接出来不成？”那妇人这才眉飞色舞起来，道：“不见得那傻！他在汽车上提议，就说：‘好罢，去接她，但是三个人怪僵，你再去找个人来。’他倒赞成，可是他主张先接玛琳赵再邀人，免得二男二女，又让赵老爷瞎疑心。说：‘们顺手牵羊，拉赵老太爷来，岂不是好？不会游泳，赵老太爷也不会，躺在沙滩上晒晒太阳，也有个伴儿。’姓乔半天不言语，末说：‘算罢！还是们两个人去清静些。’说：‘怎啦？’他只闷着头开车，看看快到浅水湾，推说中暑，逼着他口气又把车开回来，累他身大汗，要停下来喝瓶汽水，也不许，总算出口气。”睨儿拍手笑道：“真痛快！少奶摆布得他也够，只是件，明儿请客，想必他那份帖子是取消，还是另找人补缺罢？请少奶示。”那妇人偏着头想想道：“请谁呢？这批英国军官来就算计酒，可是又不中用，喝多就烂醉如泥。哦？你给记着，那陆军中尉，下次不要他上门，他喝醉尽黏着睇睇胡调，不成体统！”睨儿连声笑应着。那妇人又道：“乔诚爵士有电话来没有？”睨儿摇摇头笑道：“真是不懂，从前们爷在世，乔家老小三代人，成天电话不断，鬼鬼祟祟地想尽方法，给少奶找麻烦，害们底下人心惊肉跳，只怕爷知道要恼，如今少奶朋友都是过明路，他们反而个个拿班做势起来！”那妇人道：“有什难懂？贼骨头脾气罢！必得偷偷摸摸，才有意思！”睨儿道：“少奶再找个合适人嫁，不怕他们不眼红！”那妇人道：“呸！又讲呆话。告诉你——”说到这里，石级走完，见铁门边有生人，便顿住口。

薇龙放胆上前，叫声姑妈，她姑妈梁太太把下巴腮儿抬，眯着眼望她望。薇龙自己报名道：“姑妈，是葛豫琨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