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说知道,是你后来丈夫。
你问,他对好吗?
笑着点头,然后点击“确认”。
全部关于他记忆,剥离殆尽,抽身而去,就像他从来没出现过样。
妈妈,这是你故事,是第五次讲给你听。
你们哈哈大笑,直不起腰。
笑完,他陪你去医院,照着医生吩咐,签字,切掉卵巢,保住性命。
这应该算是痛苦回忆,标记之后,注意到只剩下边边角角。屏幕上,你大脑兴奋区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完整,汗湿手握着鼠标,等待着最后时机。
你说那天晚上你和某个人喝酒喝到凌晨两点,什都说,什都谈,官场腐败商场狡诈,天上掉飞机,明星八卦同事犯贱,路上老太太倒地不起,收不住,停不。你记得那天晚上你无处可去,你被房东赶出来,因为他要收回房子给女儿做嫁妆。
你喝得醉醺醺,满嘴胡话,说结婚有什不起。
从那以后,公司都说他“家有虎妻”,同事们谁也不敢再招惹你。
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提起上司名字,以前你好像记得很清楚。嗯,那些不重要人,正在从你脑海里消失。
你谈起你们第次去福利院见你们养子时情景。群小孩坐在教室里,你们隔窗悄悄看着他们,也猜不到哪个会进入你们家庭。你们各有套挑选标准,你标准是孩子必须长得像他,他标准是孩子必须长得像你。
他们上节音乐课,学着唱《排排坐,吃果果》,咿咿呀呀,听不出唱是普通话还是广东话。
你们最后选名四岁大小男孩,唱歌很努力,却又很安静,下课后既没有跟男孩抢玩具,也没有拽女同学辫子。更重要是,眼睛像他,鼻子像你。
爸爸去世五年来,你每年都要求抽走关于他记忆,再按日期天天地重新移植回你大脑里。
是啊,相信,相
陪酒男人说,就是,大不们也结给他看看。
问你记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你摇头。终于,锁定全部深层记忆,所有关于他事情都将被完整地剥离出你身体,点不剩。
最后,你说那天是个雨天,你站在公司楼下,没有带伞,眼巴巴盼着雨停。你看着水汽蒙蒙之中,个撑伞人朝你走过来,他笑起来脸上有酒窝,大概能缓和陌生人之间尴尬空气。
你们都构思着各自开场白。
你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迷茫地问知不知道那个走过来人是谁。
问你具体是哪天去福利院,这样重要日子,你却说忘记。在屏幕上又标注下,将要剥离记忆区域渐渐成型。
你说起你们在幼儿园外站两个小时那天,看那些小朋友在老师带领下跑来跑去,扮小鸡,扮老虎,踢毽子,丢手绢,会儿哭,会儿笑。
他说,小孩儿真麻烦。
你说,是啊,还经常弄坏东西。
他说,何止,他们还会把自己也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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