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报复,仅仅为满足自己无处发泄怨恨,何其可笑,何其愚蠢无能。
宁宁到后来已不敢再看,年幼裴寂却始终言不发与女人对视。
男孩眼中有懵懂无知,更多则是仓皇无措刺痛,有什东西悄无声息碎开,化作破裂阴翳,四散在他瞳孔深处。
他还那样小,被关在地窖许多年,对外界所知甚少,唯能接触到信息来源,只有娘亲每日说话。
裴寂就是在如此深沉恶意里,天又天地苦熬。
“都怪你们,全是你们错!”
她声线沙哑,整个脊背都在剧烈颤抖,面对与自己血脉相连孩子,从口中吐出无比恶毒字句:“恨吗?你该庆幸有留着你……知道当今魔族是怎样境遇?人人得而诛之,恨不得挫骨扬灰!”
空荡狭窄地窖里回荡着属于她声音。
如同来自深渊幽魂,不着痕迹充斥在每处角落,久久未曾散去。
“你怀有这样血脉,这辈子都别想过好日子,也只有愿意收留你,出这屋子,你还能往何处去?”
,长睫飞快地上下闭合,从喉咙里发出道破碎呜咽。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宁宁终于看清他眼神。
儿时裴寂尚未学会用戾气把自己浑然包裹,乌黑圆润瞳孔中满含着茫然水雾,长睫之下见不到丝毫光彩,唯有极致痛苦与麻木。
他在努力维系所剩无几自尊。
然而越是淡漠,就越让女人感到无法遏制愤怒。
那些怨毒诅咒与辱骂被深深印刻在心底,他怎能不觉得,自己是个不为世人所容怪物。
原来比起这个女人,他最为厌恶,是自己。
宁宁半阖眼睛,不愿去看裴寂身上越来越多血痕与伤疤,却又忍不住将视线流连在他身上,心口止不住地发涩。
她知道接下来剧情。
后来待他娘亲重病身亡,裴寂没枷锁,开始懵懵懂懂地流浪闯荡。他对外界无所知,走得磕磕撞撞,有
她将指甲深深陷进裴寂脖子,男孩面色惨白地皱起眉头,耳边是亲生母亲好似癫狂、被恨意浸透嗓音:“邪魔当诛……有谁会在乎你、有谁会接近你……恶心东西!”
直到最后,她已经将他当作谢逾。
城防被破、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个女人就算有心复仇,可对方是高高在上魔君,她哪能轻易做到。
万幸,她还有怀有那人骨肉。
——那个日复日,长得越来越像谢逾男孩。
“这种眼神是什意思——难道你也看不起!”
她如同发狂,恨意从眼底满满当当溢出来,边咬牙切齿地说,边躬身抓起男孩被血渍浸成绺绺黑发,将他不由分说往上提:“谢逾……你也和谢逾样对不对!你们都该死,魔族余孽!”
紧接着便是耳光脆响。
裴寂在巨大力道下被迫偏过头,本就肿起侧脸红得几欲滴血。
宁宁眼眶热,心都快碎掉,却只能浑身僵硬站在边,什也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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