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娑起身，离开石窟。
数年来萦绕在他心头
恐惧再次浮
上来。
他想起师尊临终前话：“毕娑，不要心软，不要迟疑……真有那
天，你要亲手杀他。”
这句话，罗伽也对他说
“他们会像处死外道妖女那样，把文昭公主扔进真正火坛，活活烧死她，以洗清她罪孽。”
庭前异样安静。
夜风吹动昙摩罗伽袈裟，他道：“毕娑，
动心与否，和文昭公主无关。”
语调威严，隐含警告之意。
不论他动不动心，切后果，由他人承担，和李瑶英无干。
毕娑苦笑。
他相信昙摩罗伽心性坚定，能够处理好和李瑶英关系。可是世上事，哪有这
简单。
罗伽是王庭君主，是百姓敬仰佛子，他还是摄政王苏丹古……
毕娑定定神，道：“王，文昭公主和其他国公主相争事情已经传扬开来，百姓私底下用最难听话咒骂她，说她阻拦王修行，痴心妄想，说她无耻，下贱，说她会遭到报应，永坠修罗地狱……她说梦中被神佛惩戒，所有人深信不疑，因为他们认为除非她和摩登伽女样出家，否则她肯定会恶果缠身。”
“王，文昭公主终将回到汉地，为她好，您不能再如此优待她。”
论对昙摩罗伽还是李瑶英来说，都不是好事。罗伽会因为动情坏修行，李瑶英会被当成引诱佛子堕落魔女，她将面临所有人唾骂、憎恨、鄙视，狂热信众什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毁她。
昙摩罗伽凝望夜色，神色平静，道：“七情六欲，皆属自然，人天性有男女、饮食之意欲，无需回避，修行之人，本就是要断除各种欲望，磨砺心志。”
七情六欲才是天性，他是凡人，动情也属寻常，不必忌讳。
他是修行之人，情动只是他修行路上遇到个劫难。
心不动，旛不动。
毕娑听出他决心，心下大恸，脸上掠过阵苦涩。
“臣谨记。”
他解昙摩罗伽，知道罗伽不会逃避，不论结果如何，罗伽会人承担起所有苦果。
所以他才会如此担忧。
……
“愿为王照顾文昭公主，王，定会尽全力保护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昙摩罗伽回头，看着毕娑，碧眸沉静。
毕娑心中暗叹声，单膝跪地：“王，臣和文昭公主是朋友，臣发誓，绝不敢、也不会对公主有任何恶意之举……臣只是，担心文昭公主处境。”
他闭上眼睛，双手握拳，狠下心。
“王，您对文昭公主动情，很可能给文昭公主带来祸患，而且是性命之忧。”
他本是口古井，井中株水莲静静生长，冷清孤绝，她跨越千山万水而来，似春风拂过，吹皱静水，涟漪乍起，水莲跟着轻轻摇曳。
风停，水止。
世间种种，迁流不住，情爱如露水，美人似泡影。
她会回到遥远汉地，和亲人团圆，生喜乐。
他将继续孤独地修行，纵粉身碎骨，亦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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