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苫子粗糙刺挠,但她睡过那多日荒地,竟也能习惯这种清苦生活。
并不是习惯,只是善于忍耐。
半夜她翻个身,吐出声模糊呢喃,抱着毡毯
他无声暗叹口气。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反倒要多谢你,谢谢你不顾切。”他将她手指用布条缠起来,横横竖竖裹像两只大粽子,她笨拙叉着十指,提醒他:“手指动不,什也不能做,没有办法帮你抹药。”
他点点头,把她推向胡床:“这些日子你要好好养伤。”
她瞪眼看他:“受伤人是你。”
他倚着胡床,在地上草苫子上坐下:“你比更需要休息。”
李渭微微皱起眉心。
他起身,高大身躯缓步靠近春天,执意要去寻她手,嗓音低沉又喑哑,克制又温柔:“怎会伤成这样?”
那奇异语调让春天心头颤,难免有丝慌乱,将手缩到袖子里,支支吾吾:“不小心被杂草割伤。”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掀起眼帘,墨瞳闪烁,却抿唇不说话,双臂环,自她身后攥出她双手,搁在手心里仔细端详。
在瞎子巷家中,他偶然撞见她借着明耀月光和雪色,在窗下默默绣帕子,他记得她双手,纤细白嫩,柔软无骨,并不是这样凄惨模样。手心手背都是细小伤痕,伤口有新有旧,多半是被岩石长草划伤,掌心因紧握缰绳磨出水泡,指腹之上,还有数道小小细细伤口,他见便知那是匕首划伤。
春天拗不过他,顺从在胡床上躺下,胡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够她在上头滚上几滚,也够两人阔绰躺着,她见李渭靠着胡床背对她,伸出手轻轻划过他背,犹豫半晌:”要不要上来坐?“
李渭身体略顿,无声摇头。
夜里她睡胡床,李渭在草苫子上和衣而卧,个苦熬多日,个受伤虚弱,早早就各自睡去。
半夜她从噩梦中惊醒,挪至床沿,见地上李渭背对她侧身而睡,她凝神仔细盯着地上黑影,见他肩头略有起伏,复又安心闭眼。
半晌又睁开眼,想想,裹着毡毯也睡到草苫上,隔着空荡荡距离,和李渭并排睡着。
“受伤这些日子,你过很艰难对吗?”他伸手去沾碗里草药,将青色草汁抹在她伤处,“又要拼命赶路,又要顾及,你是怎熬过来?困累之际,是不是用匕首划伤自己手,让自己直痛醒着?”
她点也不想听他说这些,眼神四处乱瞟,咬咬唇,摇摇头:“不是,都是自己不小心划伤。”
李渭晦暗不明看着她,恹恹低垂着螓首,十指温顺蜷在他手心,微声道:“别瞒。”
那种即将失去焦虑又回到她心头:“只能往前走,怕你醒不过来不能对不起你,对不起李娘子和长留”
为什要忍耐自己和她站在处,为什不能想法子封住她唇,为什要带着她出玉门关,为什当初要救起她,为什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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