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抬手挥挥,褪去长衫道:“出去。”
二人福身退下。
廊下,落雁呐呐道:“瞧姑娘再不醒,王爷那脸都能掉冰渣。”
沉溪叹声,忙直起腰道:“去后厨瞧瞧今日鸡汤炖上没,说不准姑娘夜里便醒。”
落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男人捏捏鼻梁,疲惫地往后靠靠。
翌日,元钰清蹙眉诊脉,又翻翻她眼皮,皆未发现异常。
沈却立在榻前,寒声道:“为何还没醒?”
元钰清抿唇,道:“王爷莫急,失血过多之人,睡个两三日也是常有事,何况上回在原州,虞姑娘也是晕几日才堪堪转醒。”
沈却未言,只紧紧盯着姑娘那张没有血色脸。
蝉鸣此起彼伏,盛夏躁风从楹窗缓缓吹来,树叶簌簌作响,抖落在窗前。
沈却缓缓阖上眼,良久才渐入梦境。
梦里片空白,看不清景,更瞧不清人,倒是有道熟悉嗓音格外清晰。
那声音活泼明媚,像春日花样。
她笑喊:
。
寝屋里,烛火摇曳,时不时响起“呲呲”燃烧声。
虞锦平躺在古木色罗汉床榻上,艳容沉静,呼吸浅浅。
沈却裹住她小手,目光落在姑娘娴静眉眼上,便不断回想起方才在凉亭下,她满是血倒在石地上,想次,他心口就疼次。
疼,抽筋剔骨样疼。
然而,如此过去半月,那榻上人半分动静都没有。整个人安安静静,唯有胸口尚有起伏。
元钰清日要被沈却喊去三回,且日日受着他那张冷脸。相识六年,他深觉这回虞锦再不清醒过来,南祁王便要对他医术有所怀疑。
王府天乌云密布,就连洒扫丫鬟都日日提心吊胆。
说起来,王府主子少,差事也清闲,加之南祁王并不是个多事之人,是以府里上下都很是安逸。
元钰清收拾药匣,瞧眼沈却,道:“王爷,您这脸色可不比她好看,军中要事尚未解决,您身子才是最要紧。”
他淡淡应:“知道。”
用过早膳后,沈却唤来沉溪与落雁看护,便抽身去趟军营,待到日落才赶回来。
他阔步上前,推门道:“醒吗?”
沉溪与落雁互望眼,皆是摇头。
“将军、沈离征。”
“沈离征沈离征沈离征……”
——沈离征。
沈却蓦然从梦中抽离,汗顺着高挺鼻梁滑下。沈离征是谁?
他看向床榻方向,虞锦还没醒。
“嗯……”
男人眉宇轻蹙,喉结上下滚动番,抬手摁住胸口,气息略重。
直至后半夜,沈却才面色惨白地起身,提步走那瞬,身形甚至轻轻晃。
方才将虞锦安置在正房,眼下床榻被占,男人随意落座在窗边小榻上,掌心摁摁长眸。蓦地,他抬脚将旁矮凳踹倒在地,胸腔剧烈起伏两下,才逐渐缓下脸色。
外头守夜小丫鬟听到声响,免不得心上跳,面面相觑,复又匆匆垂头,到底无人敢多事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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