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妨下诏,先斥责,而后令杨敞提章程来,问他要如何既守礼法,又使陛下能尽孝心。此诏下,朝中必会议论丧期过短,也必有大臣提出恢复古礼,他们争论去,自也顾不上陛下。”待争论出结果,这边丧仪也当毕。
刘藻听,觉得可以,与谢漪感激地点点头,令人拟诏去。
拟诏用印,又使人颁布,刘藻便去堂中守灵。
谢漪除有事要忙,多数时候都陪着她。刘藻累得很,可合上眼却怎也睡不着,她又满腹话想说,便忍不住与谢漪说起来,说都是小时候事。
“年幼时,知晓身世,也十分怨愤过,尤其此事还不是什秘密,邻舍与家人总以或轻蔑或怜悯眼神看,就极怨愤。觉得同是刘氏血脉,武帝之孙,何以落魄至此,畏畏缩缩地活着。都是外祖母劝。”
源源不绝,三公九卿无人不至,已非盛况二字所能概括。
然而刘藻仍无半点释怀,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连强撑出个笑容,都办不到,仿佛瞬间,整个人都垮。
她也知这样不好,欲寻人说话,可能让她说说贴心话,就只有谢漪。
灵堂中来人多,不免杂吵,至夜间,人皆散尽,又不免寂静。刘藻是外亲,守灵之事,轮不到她,可外祖母无子无孙,匆忙自旁支过继名侄儿来,记在外祖父名下,延续祭祀。刘藻又觉那侄儿与外祖母并不亲近,未必真心祭奠,便要亲自守灵。
如此来,不免逾制,有违礼法。大臣们少不得劝谏,御史大夫杨敞为首,谏得甚为疾言厉色。
她记忆中就是与外祖母相依为命,自是有许多往事可说。从前刘藻也不会与人说起,这些事,都是她落魄时发生,说倒像是求人可怜。
可对着谢漪,她就不会有这顾忌。她有什事,是谢相不知
刘藻本就自责,只觉不论如何尽孝,都难恕己罪,大臣们竟连这个都要制止。她不免盛怒,捡起笔来,欲亲自写诏书斥骂,夺其官位,令他归家省过,杨敞高龄,旦夺官,多半是回不朝。谢漪在旁看着,便要劝谏,如此硬争,怕是要酿成大事,陛下眼下心烦,不妨将此事交与她去处置。
不想,劝谏之语还未出口,刘藻便又停笔,深深地吸口气,神色十分沮丧,与谢漪道:“从前桓师欲循序渐进,只教儒术,欲习治国之道而无门,是杨敞献太史公书来,使自古人前鉴之中,得少许启发。”
劝谏话便统统咽回去,谢漪心下叹口气,陛下行事,并非仁懦之君,但有主见,多半坚持,然而却记得当初个小小善举,也不计较那时杨敞献书为是自身,只记得她自其中得好处,要回报他。
刘藻脸色很苍白,气色也不好,老夫人逝去三日,她中间合眼时候都少,或徘徊灵前,或端详灵位,面上时常有恍惚之色,似乎总也无法相信老夫人当真亡故。
故而她开口说话,也开始理事,仍是使谢漪极为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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