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话语却无丝缓和,反倒越发严厉,“既是记得,为何却又首鼠两端,左右迟疑。”
皇位更替,最怕便是清算。赵梁是上皇身边近侍,再没有人比他更知上皇与陛下间龃龉,说是生死之仇,毫不夸张。
陛下即位之后,为免天下之议,暂且不好朝上皇下手,可要清算他这小小宦官,不过是举手之劳。
赵梁连月来,日夜惊惧,唯恐哪日便大祸临头,直至今日,太后娘娘来召
过不知多久,太后终于开口:“多日不见,赵中官近来可好?”
赵梁稳住声音,面朝着地,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垂念,小感沐天家恩德,无处不好。”
太后笑声,赵梁心便是狠狠抽。他禁不住缓缓抬起头,却看到太后冰冷眼睛,他心狠狠跳,忙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中官说笑,宫中多是跟红顶白之事,中官怕是受不少委屈。”
她径直便说出来,赵梁吞吞唾液,只觉越发不安,太后这回没再耗着,接着说下去:“不过听闻,中官年幼入宫时,便受过掌事不少欺辱,想来也适应得过来?”
外头雪还在降,白茫茫,好似今岁第场雪便要纷纷扬扬地下个痛快。
赵梁跟在宫人身后,弓着身子,恭敬得便好似这宫中最位卑小宦官般,腰都不敢直起。他漆纱笼冠上积些雪,入殿不久,便化。
殿门、窗户,紧紧闭起,瞧不见外头,郑宓见他这情况,不由分神,想今日这雪下得该有多大,殿外怕是冷得很。
方才明苏来时,发上也积些雪,但郑宓觉不出什寒意,甚至好似见天地苍茫雪地里,树开得如火如荼红梅般。
非但不觉萧瑟森冷,反倒围着篝火般,暖融融。
话到此处,赵梁若再不知太后在说什,这些年在宫中,便白白虚度。
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到太后淡淡容色。赵梁嘴唇干涩,几乎听不见自己声音:“全赖明德皇后念之慈,小方有今日。”
郑家冤案洗清后,郑家众人所受之辱自也清洗,太傅重正清名,复官追赠齐国公,谥号忠肃,画像灵位供奉于凌云台,亲率百官往祭。
先皇后也得重享尊位,谥号明德,供画像灵位于宗庙。
“中官记得。”太后点下头,她说这句,既非反问,也非嘲讽,而是笃定。
赵梁入殿,见郑宓,便忙下跪,重重地磕头:“小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郑宓并未叫起,而是高坐在座上,淡淡地打量着他。
赵梁早已不是从前御前大宦官,自去上华宫,他瞧尽人间冷暖,今日早,太后突然召见,他不敢耽搁,忙就来,却不是为讨好,而是唯恐迟到瞬,便会得罪太后,往后日子更难过。
他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额上渐渐渗出层冷汗,太后迟迟不出声。
他越发惊恐,若非他多年侍奉太上皇,在驾前经得多,眼下怕是早已吓得摊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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