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推开婴儿房大门。正是喂奶时间。十多个新生婴儿躺在穿着哺乳装年轻母亲怀里,合着双眼嗍食母亲乳房。雉发觉大部分母亲乳房比婴头硕大,乳头也硕大得塞不入婴儿嘴里。两三位母亲以奶瓶喂食婴儿,像开保险箱密码转动奶瓶。雉发觉她们也有丰乳,其中位硕大如圣伯纳狗头。两排活动型婴儿床放在个无菌室内,床上躺着五六位婴儿,有酣睡中,有由护士代喂奶水。无菌室内部还有个小斗室,里面摆三个保育箱,其中两个各躺着个婴儿。
“丽妹孩子呢?”雉说。母亲伸出食指,指着小斗室其中个靠墙保育箱,确定雉知道后,才慢慢将食指放下。母亲沉默,抬手指示之久,仿佛小时候有次雉看见母亲抬手指着被蛮猴摧残得惨不忍睹玉米园或被场夏日野火夷成平地胡椒园。保育箱内躺着团肉
应声破裂,皮瓤漫血。那晚霞死死地躺在那里,如被蛮荒之狮开膛剖肚牛羚。
“丽妹变……逃课,不爱读书……常和小流氓混……”母亲不知何时出现雉身边,仔细拗断遮阳椒叶,“骂,打,关——足足关十多天,没用,你阿公、爸爸也拿她没法……在学校里,有个女生嘲笑她光头,丽妹……抓着人家头发,从楼上拖到楼下……”
“也从来不到园里帮忙……”祖母也不知何时出现母亲身边。拗椒叶比母亲迅速果断,“算……不爱读书……念完高中……就让她做事吧……”
二哺娘手起手落,将拗断椒叶扔入背篓,仿佛当年总督偷吃椒叶。雉也帮忙拗。
“恐怕高中也念不完……”
着红衬衫黑牛仔裤丽妹出现在胡椒园外。长发扎马尾,马尾如缕炊烟。假发像头黑金鱼。个长发男生随后走出椒园外,骑上辆机车。
“阿雉,你看……”母亲说,“刚才丽妹和那个小流氓不知道在胡椒园里做什……”
“阿雉你下次看到那些小流氓,早早把他们赶走……”祖母挥挥手,像在逐野狗。
又四年后雉第二次返家。如果用尺丈量,雉断定丝棉树长高四五公尺。藤蔓和气根除攀爬着大量野兰花、牵牛花和各种不知名野花,还有三四种猪笼草属,捕虫瓶像批小萨克斯风或小茶壶。祖父在树下新盖栋小木屋,屋内有张木床、茶具、衣服和几把番刀。雉随手摘根嫩枝伸入栏内。个黝黑庞大如少年象东西从丝棉树根上站起来,接近嫩枝。雉感受到种窒息压迫感逐渐逼近,仿佛丝棉树被连根拔起。吃晚饭时总督在丝棉树下吼声如鼓,用尖角锐蹄冲撞栅栏如雷声霹雳,发出忽远忽近有时刺耳有时柔和金属声,让雉又次以为总督四脚套上铐镣独角绕上钢索牵绑丝棉树下。雉已从鸰信中知道丽妹高中没有念完即辍学工作,两年前和伙朋友到马来半岛及新加坡,居无定处,游荡、工作,隔个半年捎封信,寥寥几行问候和报平安,连地址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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