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变做西域天竺国。到七月二十九日,清凉山地藏胜会,——人都说地藏菩萨年到头都把眼闭着,只有这夜才睁开眼,若见满城都摆香花灯烛,他就只当是年到头都是如此,就欢喜这些人好善,就肯保佑人。所以这夜,南京人各家门户都搭起两张桌子来,两枝通宵风烛,座香斗,从大中桥到清凉山,条街有七八里路,点得象条银龙,夜亮,香烟不绝,大风也吹不熄。倾城士女都出来烧香看会。
沈琼枝住在王府塘房子里,也同房主人娘子去烧香回来。沈琼枝自从来到南京,挂招牌,也有来求诗,也有来买斗方,也有来托刺绣。那些好事恶少,都传两,两传三来物色,非止日。这日烧香回来,人见他是下路打扮,跟他后面走就有百十人。庄非熊却也顺路跟在后面,看见他走到王府塘那边去。庄非熊心里有些疑惑,次日来到杜少卿家,说:“这沈琼枝在王府塘,有恶少们去说混话,他就要怒骂起来。此人来路甚奇,少卿兄何不去看看?”杜少卿道:“也听见这话,此时多失意之人,安知其不因避难而来此地?正要去问他。”
当下便留庄非熊在何房看新月。又请两个客来:个是退衡山,个是武书。庄非熊见,说些闲话,又讲起王府塘沈琼枝卖诗文事。杜少卿道:“无论他是怎样,果真能做诗文,这也就难得。”迟衡山道:“南京城里是何等地方!四方名士还数不清,还那个去求妇女们诗文?这个明明借此勾引人。他能做不能做,不必管他。”武书道:“这个却奇。个少年妇女,独自在外,又无同伴,靠卖诗文过日子,恐怕世上断无此理。只恐其中有甚情由。他既然会做诗,们便邀他来做做看。”说着,吃晚饭。那新月已从河底下斜挂钩,渐渐照过桥来。杜少卿道:“正字兄,方才所说,今日已迟,明日在舍间早饭后,同去走走。”武书应诺,同迟衡山、庄非熊都别去。
次日,武正字来到杜少卿家,早饭后,同到王府塘来。只见前面间低矮房屋,门首围着二十人在那里吵闹。杜少卿同武书上前看,里边便是个十八九岁妇人,梳着下路绺裘,穿着件宝蓝纱大领披风,在里面支支喳喳嚷。杜少卿同武书听听,才晓得是人来买绣香囊,地方上几个喇子想来拿囵头,却无实迹,倒被他骂场。两人听得明白,方才进去。那些人看见两位进去,也就渐渐散。
沈琼枝看见两人气概不同,连忙接着,拜万福。坐定,彼此谈几句闲话。武书道:“这杜少卿先生是此间诗坛祭酒,昨日因有人说起佳作可观,所以来请教。”沈琼枝道:“在南京半年多,凡到这里来,不是把当作倚门之娼,就是疑为江湖之盗。两样人皆不足与言。今见二位先生,既无狎玩意思,又无疑猜心肠。平日听见家父说:‘南京名士甚多,只有杜少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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