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敢,不敢。”立著要候乾杯,二位恐怕脸红,不敢多用,吃半杯放下。
严贡生道:“汤父母为人廉静慈祥,真乃县之福。”张静斋道:“是,敝世叔也还有些善政?”严贡生道:“老先生,人生万世都是个缘份,真个勉强不来!汤父母到任那日,敝处全县绅衿,公搭个彩棚,在十里牌迎接,小弟站在彩棚门口。须臾,锣、旗、伞、扇、吹手,夜役,队队,都过去。轿子将近,远远望见老父母两朵高眉毛,个大鼻梁,方面,大耳,心里就晓得是位恺悌君子。却又出奇,几十人在那里同接,老父母轿子里两只眼睛只看著小弟个人。那时有个朋友,同小弟并站著,他把眼望望老父母,又把眼望望小弟,悄悄问:‘先生可曾认得这位父母?’小弟从实说:‘不曾认得。’他就疑心,只道父母看是他,忙抢上几步,意思要老父母问他甚。不想老父母下轿,同众人打躬,倒把眼望别处,才晓得从前不是看他,把他羞不得。次日,小弟到衙门去谒见;老父母方才下学回来,诸事忙作团,却连忙搁下工作,叫请小弟去;换两遍茶,就像认识几十年朋友般。
张乡绅道:“总因你先生为人有品望,所以敝世叔相敬;近来自然时时请教。”严贡生道:“后来倒也不常进去。实不相瞒,小弟为人率真,在镇里之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半粟便宜,所以历来父母官,都蒙相爱。汤父母虽不大喜欢会客,却也凡事心照。就如前月县考,把二小儿取在第十名,叫进去,细细问他从先生是那个,又问他可曾定过亲事,著实关切!”范举人道:“这老师看文章是法眼;既然赏识令郎,定是英才。可贺!”严贡生道:“岂敢!岂敢!”又道:“这高要是广东出名县分;年之中,钱粮、花布、牛、驴、渔船、田房税,不下万金。”又用手在桌上画著,低声说道:“像汤父母这个作法,不过八千金;前任潘父母做时候,实有万金。他还有些枝叶,还用著们几个要紧人。”说著,恐怕有人听见,把头别转来望著门外。
个蓬头赤足小使,走进来,望著他道:“老爷,家里请你回去。”严贡生道:“回去做甚?”小斯道:“早上关那口猪,那人来讨,在家里吵哩。”严贡生道:“他要猪,拿钱来。”小斯道:“他说猪是他。”严贡生道:“知道,你先去罢,就来。”那小斯又不肯去。张范二位道:“既然府上有事,老先生还是请回罢。”严贡生道:“二位老先生有所不知,这口猪原是舍下!”才说得句,听见锣响,齐立起身来说道:“回衙。”两位整整衣帽,叫管家拿著帖子,向贡生谢扰,直来到宅门口,投进帖子去。
知县汤奉接帖子,个写“世侄张师陆”。个写“门生范进”。自心里沉吟道:“张世兄屡次来打秋风,甚是可厌;但这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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