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黎怔怔地笑着抬头,目光穿过桃花枝杈,望向无边天际。
——这世间最远路,便是这回乡归途。因为人旦死,前世那些恩怨便跟着同逝去,即使乡音乡景近在耳侧,历历在目,回家之路却难以勾勒,没有人能记得回家路。
生前少年觉得最凄惨事,竟然落在他身上。
为什要那傻,要留在原地不肯回
姜家还在荣盛之际时,她早就看出姜家要败迹象。
姜氏乃将士之后,手握重兵之权,功高震主,岂有不败之理。
所以当她知晓他和君长乐私定终身时,是不同意,不是因为世俗伦常,而是因为世事难料。
可他那时年幼,日尝甜便不知苦滋味。
以为这世间所有阴差阳错,都是可以回头不定之数。
——你要是不回来,就再也不等你。
“啊啊啊——!”封九黎用力地嘶吼着,指甲嵌进掌心肉里,越向诸华而去,春意便越发浓蕴,但封九黎却觉得他整个人依旧停留在诸华那场十年不遇大雪中,被刺骨寒雪紧紧裹住。
可现实中,皑皑白雪既融,烨城桃花再次盖满整条长街,落英缤纷,香气馥郁。
街上卖花小贩车架上安置着盆盆粉紫芳香魏紫,封九黎怔怔地停下脚步,终于稳不住身形,再次咳出口鲜血,从马背上狼狈地栽倒在地,仰头看着清澈如蓝天空大笑出声,眼角满是泪花。
魏紫开。
但他错,错得离谱。
如执棋对弈,步错,哪怕手中子永不尽,下得愈多,便错得愈多,最终也只有满盘皆输个结局。
封九黎怔怔地走在桃花长街之上,蹁跹坠落粉色桃花自他身边落下,明明是满目艳,他却只瞧满眼灰,仿佛这生里他再也不会再见到点鲜艳花色——处处都是枯败和死寂。
这极为热闹繁盛之境里,笙歌不歇,笑声不绝,封九黎望着从他身边双双牵手而过行人,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容貌绝艳紫衣少年站在他面前模样——如绸如缎,秀美锦之。
“世间百种凄惨,最惨不过客死他乡。”他站在牢里铁栏前,茶色眼瞳清澈如镜,里头像是沉淀他此生所有挚爱与深情,“不能救你姜家,但定要救你走。”
他锦之不会再等他。
繁盛成烟霞盛景满街桃花坠过他眼前,蹭着他发丝末梢落下。
恍惚间,封九黎忽然想到当年他和君长乐刚刚相爱时,母亲对他说那些话。
少年间感情浓烈而暧昧,他们之间缱绻不管如何细细掩饰,但哪怕那罅隙如针眼狭小,都会辗转流露,根本逃不过善读人心母亲眼睛。
她知晓切后,表情也是淡淡,语气无比平静地开口:“当你彻底爱上个人之后,你生中切就由不得你。你无法控制他对你感情,也无法控制世间事物百态,在这之后,所有偶然都会变成阴差阳错,踏错步,便是步步错,此生再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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