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紧张兮兮。振作起来,保持冷静,不要惊慌失措。”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杳无人迹街道,以及仍在脚下沉睡城市。此时大约凌晨三点,圣保罗医院仍深陷漆黑夜色中,圆顶、高塔和拱门在卡梅洛山顶薄雾中构筑成幅繁复图像。默默望着幽静巴塞罗那,这是唯有在医院才看得到景致,远离恐惧,抛开期望,任由室外冷风钻入体内,直到心智清明。
“您定觉得是个窝囊废……”说道。
费尔明紧盯着双眼,双手掐紧肩膀。
“不要小题大做,想,要是换,承受这样压力和悲伤,大概也会做出同样事情,但会自解嘲,不会逃避责任。还好,已经想到解决办法。”
逃跑冲动,想要逃到天涯尽头。当时自己几乎也还是个小孩,未来人生是个未知数。想起当时摆脱不去懦弱,内心仍涌上丝丝酸楚,甚至很多年后,依旧没有勇气对珍爱人坦承这件事。
埋葬在沉默里回忆始终追赶着。忆起那个天花板无边无际房间,盏电灯从高处洒散赭红色光芒,映出躺在床上那个十七岁少女,怀里抱着初生婴儿。后来,贝亚逐渐清醒,她睁开眼睛,对微微笑,顿时热泪盈眶,屈膝跪倒在床边,头靠着她大腿。感受到她拉着手,以仅存虚弱力道紧握着。
“不要怕。”她喃喃说道。
但满怀恐惧。霎时,股羞耻感油然而生,就这样尾随至今,情愿飘荡到天涯海角,就是不想待在那个房间里,也不想要这身皮肉。费尔明在房门口看见这幕,如往常,想必眼就看穿心思。他没等开口回应,抓着手就往外走,把贝亚和婴儿托付给他未婚妻贝尔纳达。他拉着来到走廊,走道清晰轮廓逐渐消失在昏暗中。
“还撑得住吧,达涅尔?”他问。
微微点头,试图平息路疾行后错乱呼吸。作势要回病房时,被费尔明挡下。
“说……您再回到那个房间时候,定要有顶天立地气魄!还好,贝亚小姐尚未完全恢复,大概也不太清楚状况。现在呢,容向您提出个建议,认为们刚好借机出去透透气,压压惊,顺便好好想个壮胆方法。”
费尔明不等回应,把抓住手臂,拉着沿着走廊来到楼梯口,往下通往处阳台,镶嵌在巴塞罗那和晴空之间。阵凉爽清风拂面,让人忍不住想大口吞下。
“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不能急,慢慢来,就像肺部下沉到鞋子里。”费尔明在旁指导,“这是个四海为家东方僧人教方法,在港口妓院当柜台兼会计时候认识。想当年,字典里没有‘羞耻’二字……”
按照指示深呼吸三次,然后再来三次,试着去感受费尔明和僧人宣称新鲜空气将带来种种好处。但却阵头晕,还好费尔明把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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